能痛乎牧。白晓叫他过去,其实就是逼着他做决定。百分之十五的存活率,还有就是百分之百的失去她。不管是哪一条路,他都会选择百分之十五。至少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希望,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应该去抓住。可是为何他的心里觉得不满足,觉得害怕。哪怕是百分之百的希望,他都不希望这件事发生,可是现在上天却给了他只有百分之十五的希望。
心中有一股悲恸几乎要冲出心脏,牧泽西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爆裂开了。他的手一拳拳打在墙壁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他看着自己的手,却察觉不到自己会痛。也许真的如别人说的那样,一个人心痛到极点的时候,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的痛。他真的很想去代替她痛,代替她伤,可是为何总是放歌,为何总是她。
“啊……”愤怒地吼了一声,牧泽西最后一拳捶打在洁白的墙壁上,墙壁上顿时血花四溅。
白晓不放心牧泽西,他就站在安全门处看着牧泽西一拳拳地拍打在墙壁上。他心中的痛没有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最后不管怎么样,伤的都是他自己。
牧泽西抬头,幽深的眼中已经不见泪水,只是手中的血飞溅在他的脸颊上。他望着白晓,唇边有一抹笑,却充斥着恨意。
“为何你不能救她,你不是大夫吗?为何你不能救他,你不是医术高明吗?为什么,为什么……”
牧泽西的斥责一句一句,就好像是利剑刺痛白晓的心。他明白他此刻痛不欲生,他的话并不是真的要对自己说,而是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不顾那是谁生病了,都想要寻找医生,将医生看成是最为完全的人,只是谁都不会想到医生也是人,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医生不是神,所以必然要看着那些哀求,悲伤,到了最后是愤怒,不仅仅是针对医生,还有他们自己。
颓然的,牧泽西跌在墙边。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隐身在黑暗中。
白晓转身离开,去拿了小药箱。他返回来,走到牧泽西的面前。牧泽西深眸话都没有说,他们彼此即使不说话也知道彼此。
拉起牧泽西的手,白晓小心地将牧泽西手上的血迹清除,然后上药,最后是包扎。他们之间一向都是无话不说的,现在牧泽西不是需要一个人安静,而是有一个人陪着他的身边。
“我真的希望,真的希望我这颗心脏可以给他,你把我这颗心脏给他吧!”牧泽西抬头,很是认真地看着白晓。
“孩子出生之前,她都不适合换心脏。,”白晓看着牧泽西,他们现在首先是百分之十五,百分之十五之后才是去真的想法子救放歌。
“孩子,如果没有孩子,她是不是不会发生这些事情。”牧泽西心头有恨,他本来说不管孩子是不是他自己的,他都很格外的疼爱孩子,因为爱屋及乌。可是现在,他竟然开始变得害怕看孩子一眼,甚至不敢去看她的大腹便便。如果没有孩子,她根本就不会遭遇这些事情。心中有一种恐惧,牧泽西觉得自己无法爱上那些孩子。不管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他都不想爱他们,不是不爱,只是他爱不下去。如果放歌没有活,他一生都将痛恨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存在,夺取了他的最爱。
“你应该知道,不是孩子的原因,这些也许都是造化弄人吧!”白晓发现了牧泽西眼中浓深的恨意,这样的牧泽西是他不想看见的。都说医生应该最为不信鬼神之类的东西,可是现在他竟然也会觉得是造化弄人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可是到了最后还是要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上天为何不会怜悯,牧泽西他即使做了再多的错事,也不应该叫无辜的人去承受这份伤害。
“哈哈……是造化弄人,是上天在惩罚我。如果真的惩罚我做的错事太多,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只要他们找我,我就算是全身上下体无完肤也不会怨怪。该是我的错,我绝对不会去逃避,只是为什么要伤她。”牧泽西的笑容好像是下雨的天空,阴沉冰冷。他怨怪的是自己,觉得一切都可以找他来讨回,而不是牵连唐放歌。
白晓也跟着坐在地面上,他看着牧泽西一遍遍的怨怪。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至少是敢于面对的,但是现在的他不敢面对了。也许是遇见了自己最为不想面对的事情,所以他内心中充斥着害怕。如果失去唐放歌,他将会变成什么样,白晓真的想象不到如果没有唐放歌,牧泽西会变成什么样。在他的脑海深处,似乎有一个字缠绕着他,可是他也变得不敢面对了。
“就算再痛,我们也要学会去面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至少要放歌能够活下去,这件事只有你能够做到。”白晓叹口气,他的手无力地搭在牧泽西的肩膀上。如果他都不镇定下来,那么放歌又会如何。现在的放歌,无疑跟牧泽西是最为亲近的人了。
牧泽西颓然的抬头,他的眼神幽暗无光,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锋芒毕露。他的唇边有一朵惨淡的笑容,“是啊,要振作。”
“现在最要做的就是在几天后叫放歌把孩子拿掉,如果拿掉孩子,也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这件事情只有牧泽西才能够去告诉唐放歌,也只有他能够说。
“我知道了。”牧泽西的话并没有多少力气,不是他想要去做,而是现在的情况叫他迫不得已去做。
……………………
唐放歌幽幽地醒过来,她觉得心痛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也顺畅了很多。在她的心中也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有点问题。难道真的如同别人说的只是因为痛失亲人,所以她才会觉得心痛。
“醒来了吗?”看见唐放歌醒过来,牧泽西疲倦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的舒缓,他努力叫自己不要有什么怪异的举动,要不然放歌一定会察觉。
“恩。”嗓子有点干哑,唐放歌觉得声音干涩,甚至有点无力。她抬头看着牧泽西,发现他头发凌乱,完全就是没有任何型。那一脸的青黑,满满的都是疲惫,双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胡渣已经满了,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见的是流浪汉。他到底是几天没有休息,唐放歌觉的不舒服,心痛牧泽西。缓缓的,她伸出手,覆上牧泽西的脸颊。
“你长胡子了。”唐放歌想要笑着说,可是她的笑容还是有点惨淡,只能感觉到指尖处他的温度,还有他的胡渣有点硬了,扎到了她的手指,痒痒的。
牧泽西捂住唐放歌的手,眼睛微微闭了一下,能够听到她说话,能够感觉到她手指的温度,对他来说是这几日的奢望。
“等你好了,我就去修剪。”
“你会吓到人。”唐放歌淡笑,这时才发现他的手上都是绷带,似乎受了伤。“你的手怎么了?”
“只是不小心被门夹到了。”牧泽西撒谎绝对是一流的,他遮掩的很好,包括自己的情绪都遮掩的很好。唐放歌不知道为了遮掩他心中的焦虑,还有对她腹中孩子的痛恨,他需要耗费多少心力,才能够这样的平静。
唐放歌皱眉,在她的记忆中,真的想象不到牧泽西被门夹到手是什么样子。他做事情一向都是有理有条,而且雷厉风行,什么时候竟然发呆到手指被门夹到了。
“真的想不到,下次一定要小心。”唐放歌眼中都是关心,他受伤会令她不舒服。
“只要你不让,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们受伤。”这句话浓浓的都是宠溺,只要她要求,他什么都会照着办。
“我不希望你受伤,不仅仅只是手,还有你全身,都是。”
“如果我答应你,你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不会叫自己受伤,也不许再离开我。”牧泽西浓情的眼睛如同是蜂蜜,紧紧地缠着唐放歌,他眼睛里璀璨如繁星。她如果可以要求他,他希望她也可以答应他的条件。
牧泽西的眼睛中似乎有一种迫切想要值知道答案的渴求,唐放歌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敢看他。他需要她保证,她想要保证,但是她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抗拒。她想要答应,可是她的身体,她总觉得有有点怪异。
“我是不是生病了?”唐放歌看着牧泽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关于她身体的事情。隐约的,唐放歌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好。
牧泽西眼中有一瞬就逝去的刺痛,他迅速地将眼睛微微转移了方向。“傻瓜,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只是怀孕了,身体里有两个小家伙,怎么可能会令你舒服。白晓说了,你只是身体底子有点差。”
唐放歌不动声色地看着牧泽西,他说是两个孩子的缘故,可是她发现牧泽西的眼睛却转移到别的地方,并不看她腹中的孩子。为何他不愿意看她腹中的孩子,难道他还是在意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吗?心里隐约的有点不舒服,唐放歌却只是淡淡的一笑,“还好只是他们顽皮,要不然我真的以为自己的身体不好。”
“只是他们太顽皮,没有事情的。”牧泽西不看孩子,是因为他怕看那两个孩子。如果没有他们,唐放歌也许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就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她的心脏才会迅速的衰竭,也正是因为他们,他们才会残忍的要夺走他的最爱。他的心里痛恨两个孩子,或者说自己不敢面对两个孩子。只要是恨着他们,至少能够令他驱赶一些恐惧。
唐放歌的眼中有些暗淡,牧泽西眼中对孩子的厌恶,深深的刻印在她的心口处。有点痛,却又是那么的无力。她想要告诉他,可是就算是告诉了,他如果不爱他们,还是不会爱他们的,她希望他可以爱他们。
“下午大哥会过来,他说有东西要给你。”牧泽西将唐放歌的被子遮好,努力做出一些比较轻松的样子。
唐放歌眼睑收敛了一下,“好。”疲惫的,唐放歌答了一句。母亲去世的时候她不在身边,现在连父亲走的那一刻她都不在身边,她觉得自己满心都是对父母的愧疚。
牧泽西看出唐放歌心中有点愧疚,他想要劝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的命是她父亲用命换的,他只能按照她父亲说的话去做,一定要叫唐放歌幸福。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孩子的事情,所以他一定要事先去做一些准备,还有一些了解。设备这里没有的,可以去美国购回来。医生不好的,他可以花钱砸来好医生,只是要她能留在自己的的身边就足够了。
“我先去收拾一下,然后带兆希过来。”牧泽西觉得自己几乎是无法再继续多呆一会,每一秒钟,他都会害怕自己遮掩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
唐放歌点头,她觉得牧泽西的样子有点怪异。他似乎不想见自己,甚至是急于要逃离自己。为何会这样,她内心中隐隐的生出一些不快的怀疑。她不应该怀疑他,可是她却忍不住地去怀疑。
牧泽西出了病房,整个人都靠在墙壁上颤抖。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还是无法止住心中的那股沉闷和痛楚。只要是看到唐放歌,他心中就无法自制,情感和理智都拉扯着他,令他痛苦的几乎不能呼吸。为何会这样,为何连呼吸中似乎都夹杂着刀子。他们之间,为何就是不能够有一些幸福。
站在病房外,牧泽西痛的全身抽痛。
远远的地方,一抹昏暗不明的身影在偷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几秒钟后,那抹身影迅速地消失了。
唐兆希跟小米两人都是一身黑衣来到医院,两人都显得有点疲倦。唐兆希身体一向不好,现在父亲死亡,妹妹生命垂垂,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平静。他的身上充斥着哀伤,甚至是痛苦。为何所有的不幸都要降临在他身上,母亲的离去,妻子的出逃,父亲的去世,现在连他唯一的妹妹都要被夺走了吗?
站在病房前,唐兆希想了好久,才颤抖着手指敲了敲门。
小米拉着唐兆希的手,眼睛红肿的如同小核桃。他们是从唐家村过来的,将爷爷奶奶安葬在一起后,他们就迅速的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姑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爹地的眼中,他还是能够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轻叩了一下门,唐兆希进了病房。他看到床上的唐放歌更加的纤瘦了,心中猛的涌出一阵阵的哀伤。
“哥!”唐放歌见到哥哥,显然是有点欣喜。她慌忙的想要起来,却被唐兆希给挡住了。
“你身体不好,就在床上躺着。”
“爸爸的后事……”后面的话唐放歌实在问不出口,眼泪就已经溢了出来。
唐兆希伸手擦去唐放歌眼中的泪水,他知道妹妹不易伤心过度。这次的事情已经令她身心俱疲了,不能在这样下去。他们心脏不好的人,最怕的就是伤心。
“跟妈妈合葬在唐家村的祖坟里了,一切很好。”
“如果爸爸不是因为牧泽西……”唐放歌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伤心,父亲是为了牧泽西挡掉了那场灾难。
“放歌,这样的话你不要说。”唐兆希斥责唐放歌,有些事需要他们自己去用心体会,放歌现在一定没有想到那么多。
“哥……”唐放歌讶然地抬头,哥哥一向都是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现在竟然会斥责自己。
唐兆希脸上的严肃少了几分,“爸爸为什么愿意去帮牧泽西挡住灾难,其实你应该想想这点,不要把事情责怪在牧泽西的身上了。爸爸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牧泽西的命,说明他认同他,最主要的就是想要你幸福。对于被救的人来说,如果你说这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牧泽西的感受。爸爸是过去了,可是心中痛苦的不仅仅只是你自己,他应该也很痛苦。你难道没有看见他这几日的疲惫吗?”
一时间,唐放歌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没有想到家里人的会原谅牧泽西,甚至还会为牧泽西说话。尤其是他们的家算是叫牧泽西给毁了,她收藏着自己的心,就是怕家里人会反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