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2)

是林淮。

她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听下去,脸色便微微泛白,胸口憋闷起一口气,抬眸望向陆璟琛,他低着头,兀自专注地轻抚着她的脚踝,目光凝着她的脚一动也不动,灼灼而又暗烈,侧脸的轮廓间满是认真,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那样纯粹。

心头刹那一紧,迸出窒息的疼来,最后实在忍不住拔下耳机,把电脑还给肖寻,脸上冷了几分:“听完了。”

肖寻收好电脑,看她的模样只笑了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留下她还出神的盯着陆璟琛看。

她不知道林淮找陆天成做什么,但听到他提起“精神障碍”这个词,只觉得反感,想必陆天成要的也是她这个反应,她低下头,秀眉蹙紧起来,烦闷到极点,细软的粉唇也绷的发直,浓而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冰冷的阴翳,久久地沉默下去。

就像不久前,陆璟琛摔碎了她的手机,她虽然还气着,却做不到真的不理他,因为她明白,他只是太在乎她了,同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好感情。

陆天成想的太多,对于林淮,她根本没想过要有牵扯。

仿佛感受到她的心绪起伏,他转过头,不由惊了一下,握住她的脚小心翼翼地放进被褥里,再坐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

陆璟琛弯下身,下巴抵住她柔软的发顶,亲昵地蹭了蹭,又不满足的抱着她身子摇晃起来。

余青向他看过去,望见他湛黑的眸里弥漫着温柔,像是炙深的海,细密的疼宠一波波地涌来,直能将她溺毙,她脸庞一红,长长的睫毛无声地一垂,轻声哼了哼,却抬手覆住他手背,牢牢地攥进掌心里。

【变化】

哐当一声。

昏黄的光线下,米白色的垃圾桶蓦然翘起盖子来,他踩着开关,桶里雪白的纸巾团间杂着手机碎片,还有张电话卡。

漆黑的睫尖微微动了动,他额前发丝细碎,漾着一种幽冷的暗光,覆着修长的眉棱,四周昏沉的光线里,只有他的肌肤泛着骨瓷苍白的白,慑出迫人的寒意,这强烈的对比,衬着他面容鬼魅一样幽邃隽美。

夜晚万籁俱静,远处的林子里隐隐响起鸟雀的咕鸣。

脚尖松开,垃圾桶盖顿时啪的一下合紧。

浴室里昏黄的灯光一瞬间寂灭,窗外的月霜清冷,淡淡袅袅的洒照在床褥上,照着褥间精美的绣纹粼粼泛光,如水纹静谧地流淌着,洇染朦胧。

暗光镀着他清瘦的轮廓,形成一道修长又挺拔的剪影,缓慢来到床头前,床上的女孩睡得正好,月霜下她恬静的睡脸,唇角微翘,发出浅匀的鼻息声。

空气透着凝固的寂静,他弯下身,轻柔地抚上她的脸,她乌黑的发丝细软地蜷在他掌心里,指尖动了动,小心地缠绕起来,两指捏住来回摩挲。

他深深凝睇着她,湛澈的眸色里酝着晦暗的黑气,细密地扭曲起来,逐渐堙没所有的光芒,浓黑的更显得阴郁病态,里面露骨的迷恋,则千丝万缕的痴缠出毛骨悚然的偏执,想要将她彻底占有。

现在还不够……

良久,他轻柔地吻一下她的唇,才直起身,轻手轻脚地给她掖好被角,关上房门离开。

桌上的座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已经是晚上零点。

书房里只开着两盏落地灯,透过白琉璃的灯罩,散发出明黄的光,肖寻坐在桌前翻看资料书,看得太久,眉心越来越酸涩,他只得直起身,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手捏住眉心轻轻地捏揉。

因为陆璟琛的病情发展,现在完全超过他想象,他虽然不再有以前沉默,面对余青的时候他多了许多肢体表现,但同时的,对她的依恋也趋于疯狂,而对别人依旧不理不睬。

他担心,陆璟琛的自闭症,最终会诱出一种未知的人格障碍。

肖寻想着,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不知不觉失了神,忽的一道敲门声响起,令他刷地抬起头,待看清楚门外的人时,眼中划过惊诧的颜色:“小公子?”

那灯笼着昏黄的一团,更远处却是黑暗,他站在门口,周身好似弥漫着细白的薄雾,寒凉入骨,一身深蓝绸缎睡衣,显出他颀长的身骨如乔木一般,服帖着清瘦的腰线,衣纹里泛着莹辉,但见一排纽扣整齐的系到领口,掩着半截纤长白皙的颈项,眸间亦是沉静。

陆璟琛走过来,拉开肖寻对面的皮椅再坐下去,端正挺拔,一手平放在腿上,一手捏着粉红色圆珠笔,塑料的笔壳上布满卡通花纹,微微泛白,他将笔顶一按,顿时冒出笔尖。

肖寻瞧见那根笔,心下了然,这么粉的圆珠笔一定是余青的,禁不住翻个白眼,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给他。

他便拿过纸放到面前,很快写出一句话,再还回去。

肖寻看了看他,再看纸上一行清秀工整的字迹,只有六个字:“睡不着,要吃药。”更觉得惊诧,因为以前有一段时间他严重失眠,不得不依靠着药物,可余青来了以后,他再没失眠过。

首先便将纸重新放到他眼前,关切的问:“怎么了?跟我说说,怎么会睡不着?”

陆璟琛摇摇头,清冷的轮廓里隐约浮出不耐。

本来这世上除了余青,其他人只会让他觉得厌烦,时间一久,他眉棱渐渐绷紧,浅色削薄的唇抿成一道细线,牵着轮廓都沉冷下去,直直地盯着他。

肖寻见他态度坚决,还不肯放弃,想从心理的角度进行一番分析,于是又温和的询问了些话,可他就是不搭理,最后没有办法,只能从药柜子里翻出安眠药,打开瓶盖,往手心倒出一片,取了装药的小纸片包住药,递给他。

陆璟琛收好药包,直接就离开了。

走廊上静谧无声,他推开卧室的门进去,外面皎洁的月光盈盈照着被褥,勾勒出一抹娇小的轮廓,她睡得依旧香甜,沙沙的风声里夹着她的呼吸,毫无知觉的。

他走到床头,小心翼翼地掀起她被褥的一角,脱下鞋子,轻手轻脚地钻进去,先把药包塞进枕头下,四肢再轻轻缠住她,灼热的胸膛紧密地贴着她温暖肌肤,仿佛巨大的犬,黏糊糊地裹着她整个身子。

满怀都是她清甜的气息,焕然着心跳复苏般,重新活了过来,黑暗中惟有他眼睛熠熠发光,认真的凝睇着她,掌心轻轻地捧住她柔软的脸颊,吻住她的唇。

太过甜美,温软的几乎要化开,他不由得眯起眼,嘴角轻搐着,溢出满足的低喘声,又用脸抵住她的发顶,撒欢地蹭来蹭去,隐隐发间的犬耳朵细微的颤栗。

阿青……

外面的风逐渐沉寂。

落地窗外是华灯初上的商街,细细的小雨飘着,将街上的霓虹灯洇成一团团光晕,闪闪烁烁,房间里没有开灯,一切都沉浸在寒冷的夜色中,丝丝晚风拂来,吹起他耳边细碎的鬓发。

林淮坐在电脑桌前,单手握住鼠标,电脑屏幕里是一个杂志论坛的页面,雪亮的白光照着他的脸,线条冷硬,那眉棱在眼睑落下浓深的阴影,黑眸也隐在阴影里,烁出讳莫如深的幽亮。

【病态】

清晨时分,天色又阴沉沉的,山间的天气总是变幻无常,远处幽绿的槭树林子,依稀夹着蓬高的野草,碧绿繁茂,即使隔着窗子,也依稀能闻见空气里弥漫的泥土香。

陆璟琛端着餐盘推开门时,她正坐在床上,眺望着窗外,一身雪白的薄毛衣,微弯的黑发长长柔柔地铺在身后,白肤清透,泛着象牙干净的光泽,下颔娇小,连着侧颈显出柔美的线条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转过脸,唇角立刻漾起甜美的笑,乌黑的睫毛轻弯,杏眸里好似有明丽的星芒在扑闪,无声无息的透过黑暗洒进他心底,划开沉沉的死寂,顷刻便照亮了整个世界。

她轻声唤道:“璟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