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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污 肉包不吃肉 1991 字 23天前

顾茫蜷在床上,薄被拉得很高,只露出了小半张脸,不知因梦到了什么而微微皱着眉头。

墨熄走到他身边,在床沿坐下。

他抬手,替顾茫将有些散乱的额发捋好,却见顾茫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墨熄嗓音温柔,低声道:“吵醒你了?”

顾茫困倦地摇了摇头,过了片刻,眯着那透蓝的眼睛,咕哝着:“我真的也有……哥哥吗……”

墨熄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他真的会来找我吗……”

“……会的。”

“他会喜欢我吗?”

“一定会的。”

顾茫轻轻哼了一声,皱着的眉头就慢慢地松开了,那眉目之间多少有了些松快与期待的意味。

长夜之中,墨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兀自思量盘桓着。就这样过了好久,他将顾茫的薄被捻好,而后起身,悄无声息地出了客栈的门,向城郊的陵葬墓地行去。

第166章 园之会

昏鸦嘲哳, 老树枯嶙。

有一个衣冠若雪的男子立在临安城郊的墓园里,站在其中一座低矮的青石小墓碑前。那墓碑平日里也没有太多人打理, 蒙着一层尘埃。上头的字斫刻的也非十分深刻, 缘脚的字迹多有磨损。

慕容楚衣安静地瞧着它——

石碑是酒香楼的老板好心给故亡人立的, 因此没有诸如“慈母”“爱妻”之类的任何名分,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楚涟之墓。

他是依着老板的指点寻来的,这是他兜兜转转三十年,第一次见到他的生母。

他曾经也怨过母亲薄情,将他弃于庙宇门口,心中也尝有怨怼,不明白她是有何种无奈才会冷血至此。

原来不是的。

慕容楚衣在楚涟的墓碑前缓缓跪坐下,抬起细长的手指, 抚过墓碑的薄尘。他想开口唤一声娘, 可是嘴唇动了动,却又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他从来就没有唤过任何人阿娘,三十多年了, 陡然有一座坟可以让他念出这一个称呼,他却也不再能轻易说得出口了。

明明只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字。

就跟尖刺似的鲠在他的咽喉口, 令他感到疼痛与酸涩, 却独不能成声。

他缓了一会儿, 闭了闭眼睛, 而后指尖凝上灵力,慢慢地从楚涟之墓这四个字上描摹过去。石粉簌簌落下,墓碑上浅淡的痕迹重新变得深刻, 就好像一笔一划地斫刻在了他心里——

楚涟之墓。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楚涟的坟墓旁是另一座更古旧的碑,没有名字,是老板为感当年一饭之恩,给被杀害的楚公立的冢。只是生怕官家发现,所以连字也不敢题,只在墓碑上雕绘了一朵小小的莲花。

慕容楚衣抬起手,隔着尘埃不染的白衣,触及自己的胳膊左臂。

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家。

这个墓园里的这两块碑,便是他苦寻的结果。冰冷得厉害。

他不是没想过要去寻找掌柜说的当年那个幸存的幼子,但得知人家妻儿环绕,家庭美满时,他又觉得自己的出现大概就又会像他在岳家一样,是一个极度尴尬的位置。别人的生活已经很饱满了,他无需多余再添上一笔。

他在墓碑前跪坐下,一向清明的思绪混乱得厉害。恨、怨、不甘、怅然、痛苦,心口像是要被这些感情撑裂,什么也想不清楚,最后只怔忡地坐着。

月明星稀,枯藤昏鸦。

他抬手再去碰他的母亲——触手只是冰冷的碑。他寻到的家也是冷的。

“当初他们一家根本不是什么举家搬迁,而是被王都的某个达官贵人看上了,强掳了那俩闺女过去。楚公护女心切,便被他们杀害,幺儿也丢在草垛里自生自灭。”

“慌乱逃亡间,楚姑娘跌落陡坡,掉入了五毒渊。”

“我在临安城郊,就……就寻到了楚家爹爹的尸体,身首分离——”

方才听到的一字一句仿佛诅咒般在他耳中回荡。慕容楚衣陡地恨生,他起身,掌心中陡然聚起一团光焰。

忽然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有人在他之后不远的地方停下,沉和的声线,低低唤了他一声:“慕容先生。”

慕容楚衣蓦地回头,眼神如电,厉声道:“谁?!”

墨熄立在两排碑冢之间,与他不远不近地相望着。

慕容楚衣微微眯起眼睛:“……怎么是你?”

“我今天黄昏的时候,也在酒香楼。”

慕容楚衣的神情一下子便锋锐起来。他本就是十分凌厉的相貌,此时戒备森然,眼含威胁,就比平日显得更加难以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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