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半个月前他们在会馆顶楼斗舞的视频,三分多钟,转发量居然有大几十万,原始评论数万,不少人在八卦他们是不是什么十八线明星。二十五层楼顶,一个临时钢管舞台,一个半旧音响,脚下是形同虚设的半人高围栏,飞身上管时,人像在空中跳舞。
那天王伟志和郑彤把她的案底翻出来,公司要和她解除劳动关系时,严慕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保她。人还没从锐密离开,羽姐就打电话告诉她,舞馆被人砸了。
为了安慰林向,她站在二十五层的高楼,抬起下巴说:“谁怕谁孬种。”
严慕因为她把腿弄伤,还冲她发了一通脾气。
不知道是谁放上去的,赖思归记得那天好像有外人在,不过她没在意。是几个年轻女生?
……
没什么好看的,这种视频放在网上,褒少贬多,总有难听的话不堪入目。偶尔有一股清流,也会迅速被恶语掩盖。钢管舞被打上色。情的标签,不管他们这样一群人怎么去普及改变,大多数人固执己见。骚,下作,性暗示,什么样的人眼里就是什么样的世界。
当初舞队刚组建起来时,队里有人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v号改成半个舞队的微博,也没经过教练和大家的同意,直接在微博上放了他们平常练舞的视频,本意是好的但是办了坏事。有些队员遭到曝光后,不仅要面对陌生人的语言攻击和侮辱,还遭到家人的强烈反对,赖思归就是其中一个。
加上后来李震那个案子发生,微博上键盘侠对她无原则无根据的诋毁攻击,更是让人寒心,所以她对微博上面,各种博人眼球的宣传方式几乎厌恶到了极点。
这两年微博网红成为一种新的营销方式,也有人劝过赖思归,以她的条件和能力不妨也试试这条路,不露脸秀个身材也行,肯定比她端盘子挣得多,也轻快得多。赖思归请那人吃了顿饭之后,就不再联系。用林向的话说,以赖思归这种嗜钱如命的脾性,她这是为了防止自己掉节操。
林向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看底下那些评论不耐烦,赶紧把手机拿回来,“不是让你看这个。”
他坐回椅子,手机拿在手中晃了晃,“你猜猜今晚我去见谁了?”
赖思归显然不感兴趣,林向把椅子拉近了,坐在她床边,“你知道钢管舞协会,就是那个国际的,亚洲区会长是谁?”
赖思归心不在焉,挑眉,狐疑地斜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
林向说:“陈扬。”在12年中国首次参加世界钢管舞大赛时,代表中国队拿到单人专业组亚军,随后担任国际钢管舞协会亚洲区会长,但据悉其实他只是个钢管舞业余爱好者,有自己的正职,正职不详。之前有圈内人爆料,陈扬出手阔绰,被人看见开着跑车进出,不是富二代也是富一代。
陈扬看到微博上他们的视频,通过视频上传者找到会馆,瑜伽馆的女老板给了他林向的联系方式。
“他想投资我们,参加这一届的钢管舞锦标赛。”林向盯着赖思归的眼睛。
赖思归没什么反应,只说了一句,“陈会长知道我不能出国吗?”
……
因为跟林向聊了这么一会儿,时间一耽搁已经十点,赖思归刚坐到轮椅,王光强就疾步进来了。他额头挂着汗,显然是小跑着过来的,见赖思归看他,倒慢下脚步,讪笑道:“严教授说,你今晚一定想见他,所以让我下来看看你醒了没。”
赖思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淡淡道:“上去吧。”
一路无话,这不是王光强的风格。
赖思归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问:“你下午在医院吗?”
“在啊。”
赖思归说:“你说谎。”
“没有啊。”
赖思归不再说话,电梯很快“滴”地一声到达楼层,王光强看着透亮的电梯轿厢,和林向对视一眼,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他的后背浸出薄汗,黑色t恤上,有一块地方比其他地方的颜色要深,并且在慢慢扩大,把赖思归送到门口,他就退了出来。小护士去巡房了,服务台没有人,林向在旁边走了一圈,悄悄顺走了一卷纱布和半瓶碘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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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慕的护工不在,有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外厅沙发里,身穿跟王光强差不多的黑色t恤,坐姿笔直,精瘦,看起来不高。男人看见她进来,一动不动,只在最初看了她一眼后,就迅速移开眼睛盯着门的方向。
赖思归心里狠狠沉了一下,双唇紧抿,推开里间的房门。
严慕不在床上,他身体底子好,已经可以稍微起身走动。赖思归进去时,他正站在窗台前看电脑,左手挂在胸前,右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程序。
直到赖思归眼睛瞪得溜圆,他才停下,抬手摸了摸头,掀开被子倒下去躺尸。
没多久王光强进来,严慕瞥了赖思归一眼,问:“安排好了?”
王光强说:“没问题了。”
“程序我改过了,后面的事让其他人跟紧了。”严慕说,顿了顿又补充,“这个星期内一定要完成。”
王光强点点头,又看了眼赖思归,“……小赖这边呢?”
“我跟她说。”
赖思归冷眼瞧着也不说话,等王光强走了,严慕对她道:“陪我一晚上,怎么样?”
赖思归的脸色已经很难看,“我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严慕顿了顿,问:“不想陪我?”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背。
赖思归没说话,脸色微微有了缓和,严慕岔开话题,“下午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怎么?怕她吃了我?”赖思归靠在轮椅里,撇着嘴,“还是我吃了她?”
严慕不要脸道:“怕你俩都消化不良。”
硬骨头对硬骨头,一不小心就会噎到,严慕就怕她俩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不吞不吐那才叫麻烦。严慕见赖思归这样,反而踏实了。
肖萍其实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半生时间都在做研究,相比于人,她跟各种研究对象相处的时间反而更久。所以她的话很简单,目的导向,有理有据逻辑合理,很有说服力和引导力,这一点严慕跟她很像。
赖思归认为自己完全能理解肖萍的心理,还设身处地想象,如果自己生了这么个儿子,敢跟她这样背景的女人勾搭到一起,她一定打得他明白花儿为什么那样红。所以肖萍在病房里和她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她想着以后要真生了个混蛋儿子,一定要记得像这样保持优雅。
肖萍走后,王伟志说的那些话成功被格式替换,她一脑子混沌,睡了一觉才想起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