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松开怀中揪着他衣领不放的小手,顾诺贤站起身,又给顾凌墨盖好被子,这才放轻脚步下楼去。
砰砰!砰砰!
敲门的人似是不死心,还在不停地拍。但那力道,却一点点的在减弱。
“来了!”
顾诺贤打开灯,他穿着棉睡衣,仍觉得空气中很冷。顾诺贤应话声刚起,门外砸门的人有所察觉,这才停止敲门。顾诺贤打开玄关墙壁上的监视器显示屏,显示屏里,没有一个活人,只有满地白雪。
而那雪地里,有着两排深深的脚印。顾诺贤眯眯眼,刚想问是谁,这时,却有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大门外的墙角跟处传来:“顾诺贤…我回来了…”
声音虚弱,略冷。
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声音。
高大男人全身一僵,眼里突然涌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顾诺贤回过神来,慌乱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锐利的眼神第一时间扫向前院的花坛,花坛角落里,蹲着一个浑身瑟瑟发抖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单薄的羊毛衫,配一条灰色牛仔裤,一双运动鞋陷进雪地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顾诺贤看到她,呼吸抖了又抖。
“若…”喉咙好像被利爪死死擒住,顾诺贤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女人的脑袋深深埋进双腿之间,顾诺贤看不见她的面貌,但他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若若。
顾诺贤双手死死捏成拳头,他用尽周身力气,才红着眼睛问她:“是若若吗?”
打摆子的女人脑袋动了动,她费力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顾诺贤再熟悉不过的清丽俏脸。
那张冷清的脸蛋,被大冷天冻得青紫。
再次见到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容颜,顾诺贤双腿突然一个踉跄,他差点摔倒在地。连滚带爬靠近女人,顾诺贤用自己修长的双臂将女人一把拉扯入怀中。
“若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顾诺贤仍不敢相信,纪若真的自己回来了。因为失而复得,顾诺贤激动地声音都提高了几个音量。怀中人嘴皮子直哆嗦,被冻得说不出话来。
感受到纪若浑身都在颤抖,顾诺贤赶紧脱下自己身上唯一的厚睡衣,将纪若整个人包裹起来。纪若朦胧双眼凝望着顾诺贤,满眼眷念跟委屈。
“顾诺贤…我…我差点就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184、爹地,好痛!
纪若此言,真是一口戳进顾诺贤的心窝子。
满心的自责朝他袭来,似寂静黑夜里,冰凉海水将他团团困住,勒得他窒息难受。顾诺贤再次一把将纪若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她的头发,她的脸颊,她的嘴唇。
“你不会找不着回家的路的,我在这里,家在这里,你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你永远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顾家别墅前院草坪上的灯光偏橙黄,自傍晚六点半开启,一整晚都不会熄灭。
顾诺贤固执的偏信着一个迷信的说法:留一盏路灯,等待远方的人归家。这样,远方人就不会迷路。
纪若颤颤巍巍伸出手搂住顾诺贤,冰凉的小脸凑近他胸口,蹭了又蹭。
“天冷,我们回家。”
赤膊着上身的顾诺贤站起身,哪怕自己身体尚还虚弱,他仍旧选择横抱着纪若回家。纪若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她仰头看着顾诺贤的脸廓,橙色的灯光下,他脸上散发出比太阳更让人温暖的光。
这两周所受的苦,逃命奔波的疲惫,就在靠近顾诺贤怀里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了。
顾诺贤抱着纪若回房,他从衣柜里取出一条甚少用的羊毛毯,将纪若整个人团团包住,这才急速去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等浴室里的冷空气全被热水蒸发掉,整间浴室都变暖和了,顾诺贤这才将窝在沙发上,仍不停瑟瑟发抖的纪若抱进浴室。
“你…你做什么?”
在顾诺贤手指刚靠近纪若腰上,准备脱下她的毛衣时,纪若突然一把挥开他的手,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急速退避到浴室角落。顾诺贤的手僵在半空之中,他收起受伤的眼神,抬头看着角落里满身透露着戒备的女孩。
她为何对他的触碰这么抗拒?
顾诺贤想了想,目光突然起了变化。浑身气势变得暴戾冷冽,顾诺贤手抖了抖,他用阴沉不妙的口气问:“若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纪若浑身一颤,嘴皮子蠕动起来,却怎么也不说话。
她的反应,刺得顾诺贤心惊。“他们是不是轻薄你了!”说出这话,几乎使出了顾诺贤浑身的力气。
纪若怯怯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凝满了委屈。“不…我…”纪若摇摇头,在顾诺贤急切的视线下,缓缓解释说:“这些天他们不停地折磨我,我,我对人的接触,产生了抗拒。”她说完,愧疚低下头去。“顾诺贤,你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真的…真的怕了有人碰我了!”
听了她的解释,顾诺贤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可他,却更加心疼纪若了。
“好…我不碰你。”
顾诺贤转过身,在满室氤氲中走了出去。人还没走到浴室门口,顾诺贤又转过身来,他扭头看着刚准备脱衣服的纪若,轻轻说:“若若,你将身子泡暖和了,我们谈谈,好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吓到了纪若。纪若看着他许久许久,这才轻轻点头。“嗯。”
顾诺贤打开门走出去,挨着浴室墙壁一屁股坐下来。他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动声,眼里浮出许多疑惑跟心痛。纪若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些人,到底对她动过哪些酷刑?
她现在的身份这么敏感,护照身份证全不在身上,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
“我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