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诺贤看着小孩儿的背影,握在手中的碗,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今晚就不洗澡了,你睡了。”顾诺贤站起身,端着碗出了儿童房。他走后,顾凌墨这才翻过身来。靠着床单的后背还很痛,顾凌墨咧咧嘴,突然嘴巴一瘪,躲在被子里一个劲的哭。
他突然,好想哥哥。
—*—
顾诺贤回到房间的时候,纪若已经睡下了。
但是床尾处,却叠放着一套干净的睡衣。顾诺贤摸了摸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心里一软,他的若若啊,虽然有些不一样了,但还是真心关心他的。
取过睡衣去浴室简单洗了个澡,顾诺贤从浴缸站起身时,脑痛突然发作。痛意来的很快,像被上百颗针扎。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有些招架不住,他捂住浴室墙壁站了一小会儿,却越发感觉到头痛剧烈。
紧接着,浑身再次抽痛起来!
他费力站直身体,心里禁不住想,回来三天,天天发作一次,看来他所剩的时日,真的不多了。扶着墙,顾诺贤朝浴室大门走去,每一步,他都走得很艰难。
砰!
左脚刚迈出一步,顾诺贤身体突然朝后砸去,直直栽倒在装满水的浴缸里。
浴缸水温已经开始转冷,他穿着厚厚的睡衣,很快全身便被浸湿透。“啊…”双手抓住浴缸边缘,顾诺贤咬牙费力的想要爬出去,可他此刻发作病毒,哪还有半点力气支撑他站起?
身体里的血液倒流,脑门上的青筋跳了又跳,模样壮烈又恐怖,一般人见了,不被吓死,也得被吓得腿软。顾诺贤垂死挣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水,越来越冷。
他的双眼,沉重的快要支撑不起了。
“若若…”
他轻轻喊了声,可屋子外房间内的人早已熟睡过去,根本就听不到。
“若若…”
“若若…”
顾诺贤一声声呼唤纪若的名字,她的名字,成了他的信念。顾诺贤自认为强大,却没有一次有现在这般,如此期待过能得到一个人的帮助。
这样在冰水里躺一个晚上,是会死人的。
他多期望,他的若若能醒来拉他一把。
他真的,头一次这么狼狈过…
房间里的纪若睁开眼睛,她突然坐起身,看着浴室方向。那一声声若若就在她的耳边回荡,她却犹豫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闪过两个念头。
一,任由他自生自灭。
二,救他!
纪若双手垂落在两旁,眼神一点点变冷。她想了想,还是倒头睡下了,就假装自己没有听到浴室里的动静。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少爷!少爷!你还醒着吗?”
纪若再次睁开眼睛,她动动耳朵,没听见浴室里那呼唤声。
“少爷!我在楼下听到动静,你是还没睡吗?”陈管家谨遵夫人的吩咐,时刻关注少爷的一举一动。少爷最近频繁发病,就怕他突然发病没能及时察觉。
陈管家没听到顾诺贤的应声,又不死心问了句:“夫人,您醒着吗?”
陈管家不依不饶的敲门,纪若是彻底忽视不了了。她掀开被子,跑去浴室,见顾诺贤已经晕了过去,这才惊慌大叫一声。“顾诺贤,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少爷晕倒了!”
陈管家听到这话,急的赶忙掏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他急匆匆走进来,没在卧室见到顾诺贤跟夫人,下意识跑去了浴室。刚一推开浴室门,就见到他们的夫人正抬着他们少爷的肩膀,费力将他浴缸外托。
“夫人,还是我来吧!”
陈管家毕竟是个男人,即使已经五十几了,力气却比纪若大上不少。他一把将顾诺贤捞起来,脱掉试衣服,这才将顾诺贤放在床上,盖了一层又一层被子。
这个晚上,顾家彻夜灯火通明,每个人都担心的睡不着。
直到后半夜,顾诺贤才悠悠醒来。他见纪若坐在床边,一双眼哭得通红,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别担心,姬玄先生会医好我的。”
纪若赶紧握住他的手,急忙问:“你不是有解药吗?为什不用?为什么一直拖着?”
顾诺贤手指抹去她的泪水,才说:“药已经没了。”
纪若哭声一顿,她垂下眼看顾诺贤,一脸错愕,“药没了?药去哪儿了?”
“两个月前,你突然不辞而别,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去找你?那是因为,你走后的第二天,岳父体内绝命病毒突然爆发,我没考虑太多,就将解药拿出来先给他用了。”
纪若怔怔听着,脑袋都懵了。
“那我阿爹他…”她脸一白,才慢吞吞问顾诺贤:“我阿爹她,还…还活着吗?”
“手术很成功,岳父他现在基本已经没事了,再卧床休息半年,就可以下地走路了。”顾诺贤成功见纪若眼里闪过放心之色,心里感到十分满足。
只要能做一件让她开心的事,那也值了!
“可是,你把解药拿出去了,你怎么办?”纪若这才想起这茬事。
顾诺贤病发过后的嘴唇呈现出淡白之色,他抿抿嘴唇,微微摇头。“你放心,祸害遗千年,我这样的祸害,死不了!”顾诺贤朝床边上移了移,才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对纪若说:“躺下吧,你该休息了。”
“嗯。”纪若挨着他躺下,她的手在被单下颤了颤,才伸出手臂,将顾诺贤圈住。“顾诺贤,你真是个傻子。”
顾诺贤闻言只是淡笑,却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