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们,青春年少,纵横天下。有说不完的话题,谈不完的理想,有挥洒不尽的力气跟勇气。一转眼,则生死两茫茫,黄泉碧落,天人永隔。
“小庄哥哥,小柔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孤单。”
闵秀庄看着他,反问:“所以了?你是想站在这里被冻死,然后下去陪她?”
墨明熙嘴皮子动了动,满嘴的寒气往外冒,扑在闵秀庄的脸上。闵秀庄沉默不语拿眼瞅了他许久,风吹起,闵秀庄突然一把扯开身上的披风。他撸起袖子,对墨明熙说:“既然你想死,简单,我打死你就行了!”
话语落,闵秀庄身体离开地面。
他飞起,双手在空中凝结,地上的积雪跟着浮动到空气之中。“去!”闵秀庄双手向下一掌推去,无数的白色积雪,砸向墨明熙。两天不吃不喝,墨明熙身体情况本就糟糕,积雪砸在他身上,砸得他连连后退好几步。
闵秀庄落地,他弯身徒手拔起一颗雪松,抖了抖雪松上的积雪,一掌披断雪松树上的树枝。闵秀庄手持光秃秃的雪松树干,直奔向墨明熙,他举起双手,碗口粗的雪松从天而降!
砰!
一棍子,将墨明熙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轰得飞离地面。
身体在空中呈弧线倒退,白色的雪,黑色的衣裳,绝望痛苦的眼神,让着寒冬,更加冰冷。
轰隆一声!墨明熙身体砸在地上,接着身体再次弹起又落下,复又弹起。
砰!
后背砸到在大石上。
墨明熙紫青色的脸上,布满了痛苦。
噗!
一口殷红的血液,洒向天空。落到积雪地上,颜色妖异。
“咳!咳!”
墨明熙半跪在大石上,他捂着胸膛口,嘴角流血不止。身体很痛,可这些,都比不过凉透了的心。闵秀庄再次走到他的身前,咻!滚字划破冰冷长空,落到墨明熙脑袋上。墨明熙被打得从石头上滚下去,他在雪地上连续翻了五六个跟头,最后才无力停下。
像个死人一样趴在雪地里,墨明熙怔怔失神看着天空,眼一眨也不眨。
闵秀庄的长棍,直指着墨明熙的脸。
他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快要死去的男人,冷声问:“如果你真能坐到狠心抛下你的女儿,就这么撒手人寰。那么,只要你点点头,我很乐意送你去死!”
闵秀庄望着墨明熙的目光,无不透露着失望。
这一刻,墨明熙若真的点头,闵秀庄绝对会送他去死。他闵秀家族,不需要一跌不起的废物!
墨明熙翻身跪在雪地里,他双手撑着地面,嘴里一股股的往外冒血。墨明熙盯着身下殷红的血液,语气近乎绝望的说:“我走不出来啊…”
“小庄哥哥,我无法从小柔死的那幅画面里走出来…”
“只要我情绪稍有放松,我眼前总会浮现出她临死的画面。她真的好狠的心啊,说走就走,就连死后,也不让我安生。小庄哥哥,她好狠心啊…”
墨明熙不是受不起打击的人,可他,已经走进了魔障里,走不出来了。列荆柔的死,彻底刺激到了他。他那么爱她,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在说着天长地久。小柔突然就走了,这叫他怎么接受?
闵秀庄握着棍子的双臂,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扔掉滚棍子,朝墨明熙探出一只手。“明熙,你不能死。她拼死拼活为你生下一个孩子,你就这么死了,孩子怎么办?孩子还那么小,她现在离开温箱都不能存活,你就这么去了,你有脸面对小柔吗?”
闵秀庄快忘了,上一次这般苦口婆心开导他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孩子?”
墨明熙抿起嘴,回想起那个不足两个巴掌大小的孩子,心里又是一痛。
“孩子连名字都还没有,你真狠心,就这么撒手而去吗?”
“名字?”
墨明熙狠狠一闭眼,隐隐作痛的心,突然变得绞痛起来。他捂着自己剧痛难忍的心,突然放声大哭。他内心太痛苦了,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他会疯的。
闵秀庄听着他的哭声,漠然的眸子里漾开一圈圈淡淡的波纹。
“明熙,别让小柔跟我失望。”
闵秀庄捡起地上的棍子,将它扔出老远,这才拍拍手,离开这片雪松林。
…
他回到屋子,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打开衣柜,从里面跳出一套,好多年都没有在穿过的旧西装换上。
今晚,他得以另一身份,去赴另一场宴会。
马虎不得。
闵秀庄收拾好自己,走出屋子时,下意识朝墨明熙的屋子那边看去。远远地,他看到墨明熙从后山的小径上走来,最后,回了家。
“小柔,他回来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
笼罩在南无山上的一小团乌云,逐渐散开。阳光穿过洁白的云层,洒向大地。蔚蓝的天空,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彻底放晴。
—*—
“明熙少爷,小小姐还没有名字,您给取一个吧!”
小桃站在温箱旁边,冲泡了热水澡,脸色开始恢复红润的墨明熙说道。墨明熙正捧着姜茶喝,他闻言,盯着姜茶看了许久,最后,放眼看向一碧如洗的蔚蓝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