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她感到吃力的是和当地人的语方交流,对方想要融入她们,就拼命的学汉语,他们想融入对方,就拼命的学葡萄牙语,欲速则不达,都是半吊子,沟通起来常常是比手划脚,对方仍是一脸懵懂。
等她把工作理顺,得心应手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有了空闲的时候,她喜欢去街上漫无目地走走,看一下琳琅满目的小店,吃两串当地特色的烤肉,她会把每天发生的事写在微博上,睡前发送出去。
自从她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接到过雍显打来的电话,他就这么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她有时候会惊讶,她竟然会想念他,可想到蔺南雪和况峦,她又觉得离开是对的,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继续交集下去,只会徒增伤害。
林至爱和一个同事接到任务,去一个驻扎在马尼卡的部队,为几个在塌方中遇难,已经高度腐烂的军人尸体采集dna数据,以便将他们的遗体带回国之后,能顺利的找到家属。
因为马尼卡比较混乱,dna数据中心派了司机,英文翻译,还派了一个当地的导游护送她们过去。
马尼卡算得上莫桑比克比较偏远的地方,四处都是黄土,稀松的植被,听说驻扎的部队人数比当地居民还多。
一路上视线宽阔,不时能看到贴着军牌的越野车经过,上面的人穿着迷彩,荷枪实弹。
林至爱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军队会在这里?”
导游说:“为了钻石呗,莫桑比克可是有名的钻石产量国,马尼卡地方不大,但大大小小的钻石矿有好几百个。”
财富总是让人疯狂,迷失本性,导游说,偶尔看到路上死两个人是常事,为了抢夺钻石,每年都有很多人涌进这里,也有很多人在这里丧命。
到了目的地,她觉得外国战争片拍得有多真实,木制的栅栏,穿着迷彩服,扛着抢,在烈日灼烤下,灰朴朴的士兵,大概部队里很少见到女人,有士兵朝她跟导游不停的吹口哨。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接待了她们,有士兵拿水给他们喝,来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地方水质的恶劣,那水是黄色的,喝一口还带着泥土的腥味,她挥了挥手,实再难以下咽。
翻译用流利的英文跟对方交谈,喝完水,有人就把她们带到树林里,那里有六具简陋的棺材,一打开,哪怕带着口罩,那股腐肉的味道刺鼻得让她差点晕过去,在干燥的情况下,头发主要成份是蛋白质,最不容易腐烂的,所以她提取了每一具尸体的头发连带发囊,并作好登记。
看尸体腐烂的情况,是否能送回国,这是个未知数。
从部队出来,一行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里面严肃又沉闷的气氛让人压抑,导游差点吓晕过去,讲起自己的经历,导游说她就出生在马尼卡的一个小村庄里,有一天夜里,一群人闯进村子里来,见人就拿抢扫射,慌乱中,她逃了出来,和父母失散了,她听别人说,有些乱军抓当地人去一些私人的钻石矿干活,所以她坚信他们都还活着。现在做导游,很多同行都不肯往这里来,觉得太乱,但只要有来马尼卡的,她就会带,试图能重新找到家人。
林至爱以为这只是她工作中一个偶遇的冒险经历,没想到半个月之后,她的身体开始出现不乐观状况,先是发冷,全身像掉进冰窖一样,刚才始她还没有在意,以为是实验室里空调温度太低,就加了个外套,不过两个小时之后,她就开始发热,燥热难耐,头晕目炫,最后晕倒在实验室里。
大家立即把她送到医院,经过血样血清的检查,确认她是得了疟疾。
这是一种非洲焦热土地上常患的病症,dna数据中心的宿舍卫生条件很好,而且经常驱虫,她猜想,肯定是在去马尼卡的时候,被带有疟疾的蚊虫给咬了。
她需要立即住院治疗。
她虽然长得瘦弱,可从小到大很少生病,进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疟疾带来的重病症,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虽然已经服用过青蒿素,但病症一点都没有减轻,先是发冷期,几个小时后又进入发热期,高热的最后,就是湿汗淋淋,全身像蒸完桑拿一样,感觉连骨头都是蒸干了。
医生告诉她,疟疾需要一个治疗期,这就意味着她需要长时间的跟突发的病症作斗争。
同事们忙于工作,只有她一个人住在医院里,不时的发热发冷让她身体虚软,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空,和海面飘着的游艇和帆船。
她很需要朋友的慰籍,亲人的安慰,她不敢打电话告诉母亲,肯定会急疯的,也不敢告诉韩玖月,嘴太不严。
又一次高热之后,她感觉小命都跟着汗水从毛孔里蒸发掉了,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忍不住想,会不会真的死在异国他乡,她可不要埋在这里,下辈子变得黑不拉基的。
突然,有一双温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的叫她:“小爱。”
以为是秦医生在叫她,她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无力的哼哼:“知道了。”
医院里也有中国医生,沟通起来没有障碍,特别是秦医生,也是来援建的,发誓要为非洲人民的治疗疟疾事业奉献毕生所学,所以快四十了都还没有结婚,刚来那几天,她还有力气开玩笑的时候说,如果他能把她治好,她就来个以身相报。
“小爱,是我。”
那双有力的大手主动把她翻了个身,让她平躺在床上,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是雍显,她愣住了,她觉得这不可能,一定是她在弥留之际看到的幻像,她哭了,把剩下的力气都用来哭:“坏蛋,你怎么现在才来!”
雍显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至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床边空无一人,她沮丧着脸,看来真的是幻觉,她吃力的揉了揉头,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见到他的。
雍显从门外走进来:“你醒了!”
她呆住了,瞪大眼睛一下就支身坐起来:“真的是你。”
“我刚才出去买了点东西。”
她咬着唇,鼻子发酸,两眼发红,他说:“行了,别动不动就哭!”
他倒水给她喝:“你嘴唇干了,医生叮嘱过,要多喝水,才能把身体里的毒素排出来。”
他靠到床边,她伸手环着他的腰,把头紧紧贴在他的腹部:“谢谢你来看我。”
雍显轻轻摩挲她的背:“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你整天这样不吃不喝不下床运动,再好的身体都熬不住,振作起来,我会陪着你,一直到出院。”
☆、第49章 三更
他是一个人来莫桑比克的,把公司的事情暂时交给沈秘书全权处理。
医院的条件设置很普通,根本不像国内那样奢华,没有vip独立的楼层和病房,雍显就去买了一个小沙发放在房间的角落里,但他的个子太高,半个腿在悬在外面,又去买了个小凳子,专们用来放脚。
她惊讶他竟然会说葡萄牙语,不是特别的流畅,但和本地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雍显的到来,让她的整个生活都鲜亮起来。
来这里几个月,她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这里的菜以咸甜为主,即使有辣椒的菜,都吃不到那种麻香爽辣的家乡味,所以在这里,她对于美味,不抱任何的期望。
她不知道雍显从哪里搞来的地道c市菜,特别是红烧肉,那浓浓的豆瓣酱味,跟她妈妈烧的一模一样。
她一边吃,一边哭,雍显很苦恼:“我最讨厌女人哭了,再哭我就什么都不买给你吃!”
病发的时候,冷,他就紧紧的抱着她,尽管没有任何作用,但她的心是暖的。
热,他就拧冷毛巾敷在她的头顶,只为让她舒服一点点,高热后的大汗,也是他拿毛巾一点一点的把她的身体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