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没有到哪儿去找梳子。
他怀里便有一把。
她特意买来送给他的那一把雕刻着杏花的梳子,他一直贴身带着,像宝贝似的。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梳子,解开她松松系着发的束发带,轻柔认真地为她梳起了发来。
她的头发虽长,但生得并不好,耳根往下的头发都呈褐色,虽不至枯黄,但也不见多少光泽,耳根以上的头发倒是既黑又亮,显然是新长出的,若这些新长出的头发长长,剪了那些褐色且颇为稀松的发后,她的容貌会比如今更夺人眼球。
乔越边为她将长发梳顺边在想为她绾一个怎样的发型比较合适。
温含玉这会儿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动不动,不催促也不询问,安安静静的,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小姑娘。
即便在她身后,即便看不见她的眉眼,乔越也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她心中的欢喜与兴奋。
他不过是说了为她画一幅画而已。
于他而言,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而已。
他也不过是忽然这么一想,便这么随口一说而已。
他从未想过,她竟会这般开心。
“阮阮。”乔越轻轻唤她一声。
“嗯?”温含玉这会儿心情好,连应声都比寻日里应得要快得多。
“没有人为阮阮画过画像吗?”乔越语气轻柔。
温含玉摇摇头,“没有。”
画像?就连一张相片,都没有人为她照过。
便是她自己,也没有为自己照过一张相。
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又怎么会有人给她照相,为她画像?
温含玉答得果断,她也答得寻常,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难过,也没有人任何伤悲,就像她从前一直都是独自一人一样,她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更不觉得这有何不正常的。
乔越却觉有一记闷棍用力打在他心口似的,隐隐作痛。
在姜国,即便是寻常人家,女儿在及笄之前,家人也总会请来一位画师为其画上一幅画像,莫说钟鸣鼎食之家,不论儿或是女,但凡过生辰,家人总会请来画师为其画像,好以记下其一年不同于一年的变化。
阮阮生在国公府长在国公府,乃国公府大小姐,不可能从未有人为她画过画像,况且老国公还那般疼爱她。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遇到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国公府大小姐。
她只是阮阮而已。
乔越思绪万千,不再说话。
温含玉便静静坐着等。
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后,才听得乔越道:“阮阮,好了。”
“好了?”温含玉好奇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头发。
只见她的动作在摸到乔越给她绾好的发髻时倏地一顿,而后只见她霍地站起身,一声也未吭便飞也似地冲出了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