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心里轻声答应,转而飞快在纸上写道,“妈,谢谢你。”
颜卿望着纸上的字,微一愣神,只不过眨眼功夫她笑着回句:“好。”然后垂眼发话,“大家继续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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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书房,光线未开,颜卿眼见天色逐渐暗沉,就随手打开书桌的台灯,让舒缓的光亮照射四周。她一个人站在亮光中,而他们三人隐于昏暗里,像是黑暗里的审判官。
“阿卿,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再决定家晟工作的问题?”
“爸,家晟工作没问题,问题是:妈你为什么不同意他做我的助理?我也好看着他点。”
“就是啊颜卿,李妈也担心呐。”
“.......”
颜卿没有听他们的吵吵嚷嚷,而是望向窗外。外面暮色沉沉,庭院里,李家晟正陪阿灿玩耍。由于视线不明朗,她无法完全瞧清李家晟的一举一动。
这天儿一黑,连他的身影都快看不见了。颜卿,怎么办?
她一边心里问自己,一边口上问他们:“家晟是有语言上的残疾,可他不算身体残疾,对不对?你们说,有何理由不让他做那份工作?”
“可是,妈,我们这样看待家晟,别人未必也这样看待他啊!”
“是啊,颜卿,你忘了之前……”李妈不想用之前的事儿当劝她的理由,可那才是外人真实的态度!不是他们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颜卿被迫陷入沉默。
二十平米的书房,能装得下满柜的书,却装不下不同人的意见;外面的空地这么多,能容纳亿亿万万的正常人,却容不下零零星星的非正常人吗?
她脑海里飞速闪烁过一些画面,直到画面定格在“步入中年的李家晟,右手牵着一个孩子”上。
这时,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深沉,庭院里的感应灯自动打开,霎那间晕黄的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她在楼上看着李家晟牵着阿灿从院内走向院外,那一条长长的小路,是他一人孤身走过。
她终于打破静默,说:“但我们不是他的全世界。”
这句话,落地很轻,却砸向他们心窝。
人有寿命限制,谁能保证不走在他的前头?天地广阔,谁能把万物折合在手心里,留给他?都不能,无能为力的不能!
李妈无可奈何地唉叹一声,嘟囔句“我去刷碗”就率先出去;李家佑瞄了瞄窗外的景,扔下句“十一过后,我再安排。”也走了。
留下来的李强仁默不作声地拥她入怀,与她同望外面不见人影的空地儿。
所有人都说母爱是柔软如水的,可母爱坚硬起来比山更硬朗。你看,雏鹰出生后,母鹰千方百计呵护它:为它赶走敌人、给它嘴中喂食、替它理清毛发;当雏鹰长大后,母鹰便扔它入悬崖,残忍的看他在自由落体中学会飞翔,从此送它一片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