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盏月亮悬浮灯。
不知道用了什么工艺,它的外形并不是普通月亮灯常见的球形,而是无限接近月球真实的形状,就连表面的山峦沟壑都极为逼真。
内部暖黄的光源穿透薄厚不一的外壁,光亮明暗有致,浪漫美丽,宛如真正的天边明月。
黑暗里浮起月亮灯的底座上还贴了张小纸条,熟悉的手写体因为夜光墨水清晰可见:摘下月亮送给你。
薛焱站在漫天星光之下,手捧着那个月亮,心脏激动得怦怦直跳,可又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心跳的又快又慢,一颗心又酸又甜。
这可真是诚意十足的惊喜。
他想,你要是愿意,我的心都可以摘下来送给你了。
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储藏室的宁静,薛焱从混乱激动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沈放在电话的那一端轻笑着问:“喜欢吗,宝贝儿?”
薛焱深呼吸,老老实实道:“喜欢的。”
“那就好。”
“你在哪儿?”薛焱忍不住追问。
“在家呀。”沈放笑嘻嘻,“就在家门口。”
这一刻,薛焱根本抑制不住想见到他的急切,一步不停的便跑出楼去,完全忘了他的矜持,丢了他的稳重。
沈放的确就在楼门口,跨坐在一辆破自行车上,一条长腿支地。
看到薛焱出来,他像多年前初见那次一样,对他露出一个带着不羁却灿烂夺目、无比英俊的笑容:“上来吧宝贝儿,哥哥载你去兜兜风。”
那自行车十分破旧,薛焱甚至怀疑那就是十年前沈放用来载他的那一辆,一样破的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
然而这辆古董级别的老爷车居然神奇的承受住了两个高大健硕的成年男人的分量。尽管在薛焱也坐上去的那一刻,它就瞬间车胎瘪下去一大半,同时发出了十分惨烈的呻吟。
看人坐好,沈放喊了一句:“抱着你放哥,我们出发啦。”
这回薛焱没有再像小时候一样别扭,还没等车子动,就立刻用两条手臂缠住了他的腰。
沈放显然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笑了笑,还没开口,就听薛焱突然问道:“小哥哥,你要载我去医院吗?”
“哎哟哎哟,叫的我骨头都酥了!”沈放又是意外又是开心,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蹬动脚踏板,“我们不去医院,我们上学去。宝贝儿,你再叫我一声!”
“这么容易就酥了?小、哥、哥。”薛焱慢慢喊着他,同时将手伸进沈放的t恤,一本正经道,“我摸摸真的假的。”
沈放哈哈笑:“真的真的……别摸了,要摔了啊……手!往哪儿伸呢,流氓!”
一直到两人骑车出了院子上大路,薛焱才把手从沈放衣服里拿出来,改成规规矩矩搂着他。
沈放心中有些纳闷,不知道他刚刚是中了什么邪,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不过薛焱平常的性格过于冷淡持重、沉默寡言,沈放倒是希望他能多像刚才那样,活泼一点。
一中离沈放原来的家很近,离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却挺远。
不过沈放倒是不急不忙的,一边跟薛焱说着话,一边规律的蹬动脚踏板,沿途还时不时热情的跟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车把上挂着一兜杏子,在嘎吱嘎吱的声音里摇摇晃晃。
快两个小时之后,二人终于抵达了他们共同的母校。
国庆长假第一天的上午,校园里的学生还没有全部离开,偶尔有个别学生从里面出来。电动伸缩门上“欢迎光临”四个字亮的冠冕堂皇,留出的那条稍微胖点就过不去的通道却明明白白告诉来人:那是扯淡。
沈放载着薛焱,停在电动门侧面的保安室窗前,抬起手敲了敲窗户。
里头的人把那条通道开大了一点儿,从保安室出来,冲骑进来的沈放喊道:“来了啊!”
沈放稳稳的把破宝马停在保安室门口,笑嘻嘻的回头说:“是啊。大爷您想我了吧!”
校工老大爷果断的“呸”了一声:“一见你就脑仁儿疼!”
沈放哈哈大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老大爷也算是沈放的故人了。从沈潜上初中第一天他来凑热闹时就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
沈放前两天过来打招呼时看到保安还是这位,还很庆幸了一番。
一中是全封闭式教学,而且校规十分严格,尤其是对占了学生人数95%以上的住宿生来说。那些严苛的条条框框,时常会让正处于多愁善感年纪的少年们感慨犹如身在牢笼。
沈放家近,走读,人热情人缘儿又好,加上有个做学生会主席的哥哥,不管是往校内带吃带喝还是往校外带人带东西都比较方便。当年为了帮那群可怜的住宿生瞒天过海、李代桃僵,他没少跟这位看门的老大爷斗智斗勇,革命友谊十分深厚。
“得,那我们先进去啦。”沈放笑着把车把上的杏子解下来,放在保安室的桌子上。
老大爷横眉冷对:“哟,贿赂我?”
“那您收不收呢?”
“臭小子,难道你还想叫我跟你客气客气?”
“那就对了嘛。”
沈放跟薛焱两个人手牵手,走进了久违的中学校园。
十月份,道路两旁有些观赏花木的枝叶已经开始变色,呈现出不尽相同的淡红、深黄和翠绿色泽。花坛里,大片大片常见的矮牵牛、万寿菊被种成特定的图案,正开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