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方十指相交叉在一起,像是在洞察李苒的心理:“你是不是觉得跟我这么闹,等有一天我厌烦了你,迟早会松口让你走?”
李苒并不掩饰内心的想法,冷静地问:“所以,你什么时候厌烦我?”
贺南方似乎一眼就能看穿李苒的把戏,或者说一眼就能看穿李苒有限的手段。
“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能够离开我这么久。”
李苒看着白花花的墙壁,突然问了一句::“如果我死了呢?”
换来的是——贺南方摔门而出。
——
晚上,李艾将她的晚饭送过来。
李苒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她手上挂着吊瓶,并不好使劲,李艾伸手扶住她。
“谢谢。”
以两人不亲不密的关系,李苒并不想要她帮忙喂饭,坐起来后,左手不熟练地拿着勺子。
旁边站着的人一直没走,李苒喝了半口粥,抬头问:“你还有事?”
其实,李艾已经明显感觉到李苒变了,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对她老板一个人。看得出来,她讨厌贺家的每一个人。
以往李苒看到他们这些助理,虽不是多巴结讨好,但也是笑脸相待,主动说话打招呼。从未有像今天这样冷漠。
除了维持基本礼貌,李苒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李艾突然能理解为何昨晚住进医院后,贺南方会盯着病床上的李苒走了一晚上的神,大约是真的受不了其中落差。
李苒以往对待贺南方有多好,现在对他就有多不在乎,有时……甚至怀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李艾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以前她也很看不上李苒,觉得这个女孩喜欢人喜欢的太直白,成天将那些爱呀喜欢呀挂在嘴上,平时缠人的紧。
对他老板喜欢得也卑微,没有一丝自我,像是世界就这么点大,成天围绕着她老板转似的。
李艾看着正低头喝汤的李苒,突然有种从未了解过她的感觉,或许一直以来他们见到的李苒,只是她想让她们看见的样子。
“没事你出去吧,有事情我会叫护士。”
李艾的脸有点挂不住,她从来没被人这么撵过。但又不得不开口:“贺先生还没吃饭。”
李苒抬头,一脸困惑:“他也病了?”
李艾被她一堵,嘴里的话咽不下,吐不出。
李苒:“他不吃的话,你就让人换着花样做给他,总有他喜欢吃的。”
说完,她又无意识地加了一句:“他那人挑食,好多东西都不吃,你们做饭时候注意点别加那些葱呀姜的……”
等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李苒抿住嘴,不再多说。
这些年,她对他的关心程度已经印刻在骨子里,李艾前一句这么一提,她后一句话就自然而然地答了出来。
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不高兴地继续吃东西。
她心底里是很鄙夷这样的自己,磨磨唧唧,犹犹豫豫。
可偏偏有些习惯,有些意识,并不是一下能改的过来,李苒跟自己生气也生不出什么所以然,索性不再理李艾。
李艾见她话说一半就停住了,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越发小心翼翼:“昨天你在船上吐了老板一身,后来是他给你跑下船,送来医院的。”
见李苒头也不抬地继续喝粥,李艾又加了一句:“抱了一路都没松开。”
李苒本来是很饿,送来的饭也是很对她的胃口,所以她想安安心心吃个饭。
可李艾的话却听得她食欲全无。
她放下手里的勺子,不锈钢的勺子碰在病床上的简易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李艾,劳烦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即使贺南方是你老板,你领着他的薪水为他说话也是应该的,可你不应当颠倒黑白,贺南方把我送进医院的前提是,他逼我把自己留在船上。”
“他逼我不敢留在岸上,不然我会吐,会晕倒?”
“这些事情……难道你们都是瞎了吗?”
李艾被李苒直白又丝毫不留情面的话镇住,她以前只觉得李苒懦弱,像一株美丽的花,却从不知道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李苒小姐,你说错了。”
“你一个人跑在外面,身上还没有钱,贺先生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他并不是要逼你去坐船。”
李苒笑了笑,她合上饭:“刽子手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刽子手。”
李艾脸上的就这么假假地挂在脸上,她心里隐隐生出一股怒气,因为李苒的不知好歹。贺南方对于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被李苒讽刺时李艾会觉得生气。
可在李苒心里,那个人却什么都不是。
李苒:“我知道你心里在说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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