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一阵沉默,他俩平时并没有太多话题可聊,以前还好,有李苒主动。
现在李苒不主动了,两人之间经常会出现信号不好似的的冷场。
就在李苒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正要把蓝牙耳机切了时。
贺南方突然开口:“你在哪儿?”
李苒看着漆黑的车窗外,随口道:“外面。”
贺南方逼问:“哪里?”
李苒叹了口气:“我去趟于家。”
这次沉默要更久一些,男人幽幽地语气问:“见谁?”
李苒:“……”
她简直被贺南方的小心眼给气笑了,不冷不热的语气:“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跟他没关系?显然贺南方不这么认为:“去见于鸿霄?”
“于鸿霄今天不在,满意了吧?”
男人语气比刚才稍微满意了些:“早点回来。”
李苒狠狠地挂了电话,扔到副驾驶,气未消地骂了句:“神经病!”
电话里贺南方的态度倒不逼不咄,可偏偏深沉压抑得叫人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话里的深意尤为明显,仿佛李苒背着他去于家偷情似的。
——
到了于家门口,李苒将车停在院子外面,下车时,见到孔樊东站在院子外面抽烟。
他的行事做派是典型贺家人的样子,即使抽烟也笔直地挺着背,一只手插着口袋,颇有些漫不经心地站着。
其实派他来保护李昌明,是一种比其他手段更煎熬的惩罚。
原本孔樊东是贺南方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出入各种场合身边都会有他的影子。
他在贺家待了二十年,从老爷子掌权就开始做助理,一直做到贺南方当家,成为特助。
身份地位,甚至比李艾高出一大截,除了贺南方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在贺家,贺南方才是真正的权力中心,对这些特助来说,即使在贺南方身边端茶倒水,也比在外面看似清闲地当保镖好。
这种惩罚,直接将孔樊东从贺家权力中心剥离,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保镖。
其中差距,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他因受过特殊训练,感官敏锐。
李苒从门外路过时,孔樊东便听出她的脚步声。
转身掐了手里的烟:“李苒小姐。”
这个人男人再次见到李苒时,没有毕恭毕敬的俯首巴结,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态度。
他用一种对贺南方的同样的态度对待李苒,不卑不亢,但恪尽职守。
李苒点点头,从他身边错开,进院子。孔樊东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李苒走了几步停下:“你有事吗?”
孔樊东那张粗犷的脸笑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老板最近怎么样。”
孔樊东今年四十比贺南方大十二岁,自贺南方年幼时便跟随。
他看见李苒想的并不是请她开口,求情将他调回贺家,而是询问贺南方最近怎么样。
说实话,李苒很意外。
惊讶归惊讶,李苒还是回答他:“我不知道,他最近在出差。”
孔樊东似乎也没指望能在李苒这里听到什么,他俩之前的过节,连孔樊东自己都不太好意思过多开口。
李苒看他这副稍有些失落的神态,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
——自己久不放在心上,久不关心的一个人,突然被别人这么殷切地提起时,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像是一面被蒙上灰层的玻璃镜子,被遗落在角落里,连照出来的人心也是灰蒙蒙的额,没有丝毫往日的鲜红。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前段时间……他睡眠不太好。”
“就这个,别的我不知道了。”
孔樊东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这是李苒在贺家这么多年,听到的最真诚的一句谢谢。
没再多说,她进屋后,见李昌明正在和于父下象棋。
李昌明和于父年龄相仿,都喜欢钓鱼和下象棋,自从李昌明来于家,两人居然隔三差五的约出来,凑在一起喝杯小酒。
李苒进来后,李昌明连声招呼都没打,头也不抬地继续研究他的象棋。
李苒哭笑不得,装作吃醋的样子,生气道:“爸爸,你爱闺女还是爱象棋?”
李昌明头也不抬:“最喜欢我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