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这张脸,再想想刚才“看到”的前世,冯沅垂下眸子,不禁在心底长叹口气,八面威风的大妖,居然因为一个弱不禁风的人类死于非命。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们的前世,居然会是那般光景,任谁心里也都会一时缓不过劲来。
望见冯沅神色有些怔忡,赵延跳下窗台便往外走,还是给小道士和冯沅留点说话空间的好。
走到门口,他回头狠狠瞪了床头柜上的夫诸一眼,“蠢货,还杵在那儿干嘛?”
本座现在的身份可跟你这个黑皮莽夫不一样,本座是掌门大人座下的亲信。夫诸扬头回瞪,根本不想离开。
但再看看冯沅,它未免又有些犹豫不决,此刻主人和许慕旁边似乎有层无形的屏障,别说旁人,似乎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好吧,作为一个贴心的下属,它决定暂时退居二线,去客厅守着。想通的小白猫轻巧的跃下床头柜,翘着尾巴昂首挺胸的出去了。
那始终是“他们”,而不是现在的冯沅和许慕。
片刻之后,收敛回心神的冯沅伸手揉了揉许慕的脑袋,“坐在地上发什么呆?”
“哥,怎么样?”见冯沅已经睁眼,许慕立刻从床边弹了起来。
“里面的确是我前世的三息。”冯沅揉弄着他脑袋顶的呆毛,就像在给一只大型猫科动物顺毛,轻描淡写的道,“跟夫诸说的差不多,我前世的那位算出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便做了不少准备。他把七根藏在自己亲手雕的玉璧和玉琮里,然后,用六器中剩余的四器,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定下守护玉璧和玉琮的阵法。最后,他将三息封在身上特殊的三块鳞片里交给夫诸,让它千年之后来寻转世的我。结果,出了点你已经知道的小意外。”
冯沅在描述的时候,刻意将前世那位与自己区分开来,一方面,未承袭接受前世的三息之前,他已经有了极为完整的现世记忆和建立在当今环境下的世界观,前世的记忆对他来讲,最为重要的作用在于补充那些不完整的信息;另一方面,他刚才“读”到的前世经历,恐怕就是许慕四百年前那一世过得不好的源头,他前世陨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得好好查一查。预感那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他便打定主意要让许慕减少代入感,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许慕并不知道冯沅的心思,冯沅所述和他知道的事情完美串联在一起,也算解了他不少疑惑。
听到那三块琉璃色薄片便是冯沅身上的鳞片,许慕猛的瞪大眼睛,等等,夫诸说他家主人的原身是条俊美无俦的美人鱼。
说好的美人鱼呢?
快递小哥悄悄瞄向冯沅的身后,彷佛那里下一刻便会变出一条漂亮的覆盖着琉璃色鳞片的尾巴来。
“别想了,除非灵力登上天级,恢复我的水神正身,否则你根本不可能看到。”冯沅用指节敲敲快递小哥的脑袋,用膝盖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我在你的前世出现过么?”许慕不甘心的揉揉脑袋,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和冯沅今世能有红线相系,应该有一世遇上了某种因果才对。冯沅似乎只转过这一次世,所以,自己在人界轮回转世的某一世,曾与冯沅的前世有过交集吧?
“怎么,你希望我们有段宿世姻缘?”冯沅微怔了下,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慕,“你霸占我今生也就算了,连前世都惦记着?”
许慕:………………
大哥歪楼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
冯沅修长的手指从许慕发间挪到耳侧,暧昧的捏了捏他的耳垂,声音柔软得就像熬热的蜜糖,“乖,管前世做什么,你若要想,最好还是想想怎么要我的来世!”
谁跟你求三生三世来着!
许慕的耳根登时涨得通红,局促推开冯沅的手站起身,“我去洗澡!”
甜言蜜语技能满点的男神大人,任谁都招架不住。
冯沅看着许慕的背影默默垂下眸子,没查清楚前,前世的事情,还是别让许慕知道的好。
跑了将近三千米,又熬到三更半夜,疲累至极的许慕第二天便不小心起晚了。他咬着面包,飞快的背着背包下楼奔向n大侧门的方向。
穿过小吃街的时候,许慕不小心撞到了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那男人的行进方向跟快递小哥呈十字交叉状,估计着两人碰不到,正在奋力狂奔的许慕便没有减速。没想到,男人突然在他正前方顿住脚,许慕虽然尽力闪身,还是不可避免的跟对方擦撞到肩膀。
“对不起,我赶着上课跑得有点快,你没事吧?”许慕气息微喘,揉着肩膀跟对方道歉。
那人不耐烦的摆摆手,他的身材比许慕宽了整整一圈,要有事也是这小子有事。
“那我走了。”许慕见对方没应声,便一溜烟儿的消失在涌进n大侧门的人潮里。
黑西装的男人觉得口袋里的血符有些发烫,便摸出来瞄了一眼,瞥见血符中间那簇黄色火苗,男人身形猛的僵住,是他!
待他再抬起头,附近哪儿还有刚才那少年的影子。
赶着上课?遍寻不获的男人默默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n大侧门。看来,那少年就在n大。
下课之后,许慕回家取了那个唐三彩脉枕,便直奔快递点。这东西他倒没打算卖,但总觉得让浪白亭那个瓷器店的胖掌柜帮忙掌掌眼,心里才会更踏实些,唐三彩名气大,赝品也多,十几万还是十几块,端看东西的真假。
晚上六点半,天色刚刚擦黑,送完快递的许慕坐在瓷器店里,正等着胖老板帮他查看脉枕,捏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大师,你最近有没有空来东明山一趟,我们这好像又有妖怪了!”电话那头的秦勉刻意压低着声音,却藏不住心里的那股兴奋劲儿。
又有妖怪?
许慕瞪眼看看手机,有没有这么巧?“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大师,我跟你说,”秦勉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是在往避开人群的地方走,“我现在拍的这部不是武打剧嘛,道具组肯定要准备不少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前两天女主角那把剑不小心弄坏了,道具组便找人在当地临时又采买了两把备着。结果,昨天傍晚有组人正在山头拍着戏,有个长得天仙样的男人跑去,口口声声要他们把自己的东西还回来。大家都一头雾水,他却径自去旁边拿走备用的剑就走,剧务想拦,人一转眼就没了。哎,最可惜的是,我昨天在另一处取景,没亲眼看到。”
秦勉的声音里满是怨念,顿了顿才接下去,“后来道具组觉得不对,今天上午找当初送货过来的人盘问,那人吓得够呛,说他一时鬼迷心窍,想做无本生意,便去偷拿了当地山神庙里的贡剑。我们剧务不信邪,押着那人走了一遭,结果,不但拿走的剑摆在庙里,那庙里供奉的山神,长相据说跟昨天傍晚来的那位一模一样。剧务回来就发烧病倒了,昏迷不醒,剧组的老人就都说,他是冲撞了那位被惩罚了,现在整个剧组都是人心惶惶的。”
听秦勉说到这里,许慕忍不住皱起眉毛,这么说昨天傍晚剧组的人看到的是山神的真身?
“大师,你能尽快来一趟不?帮我们剧务看看,驱驱秽气什么的。”电话那头的秦勉带着点恳求的语气,“钱什么的绝对不是问题。”
“地址发过来,我跟冯沅商量下,看能不能尽快赶过去。”想到当初那个八千块的大红包,被钱戳中死穴的快递小哥顷刻间站定了立场。
第99章 妖尽皆知
许慕挂下电话,胖老板正将脉枕翻过来查看露出来的底胎,还用指甲压了两下,一双小眼睛半眯着,神情专注。
现代人喜欢将陶瓷连在一起说,大部分人也觉得它们是一类东西,但在古玩行当里,陶和瓷却是泾渭分明的两个品类,类似情形的,还有碑和帖。
简单来说,陶和瓷最大的区别在于烧造时的温度,以1200c为分水岭,这个温度以下烧出的器物都属于陶器的范畴,1200c以上,烧出的东西才叫瓷器。其次,以原料来说,陶器使用一般的黏土即可,瓷器则需要高岭土。同样的,由于烧造温度的不同,陶器的坚硬程度和透明度都不如瓷器,釉料方面也有着明显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