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开明兽卖东西的时候跟别人讲过,错金银这种手艺,始于春秋,盛于战国,西汉以后逐渐衰落。如果手里这件东西是真的,至少得有两千年的历史!
铜兽整体跟冯沅车里的那瓶车载香水体积相当,身形有些类似传说中的麒麟,四肢蜷曲盘卧,兽颈弯曲作回首张望状,双目圆睁,额间生有一只独角,形态栩栩如生。从铜兽鼻梁到独角到脊背乃至尾部,纵贯一条金线,两侧用细如发丝的金银线镶嵌出卷曲流畅的毛状图案和兽角花纹。铜兽通体光滑如新,花纹绚丽夺目,金光银彩交相辉映,精美绝伦 。
许慕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甚至翻到铜兽底部,看了看平坦的底座,没发现什么传说中的鸟篆铭文,才不确定的道,“这是个错金银的麒麟席镇?”
虽然席镇一般是四个,但从造型来说,这东西应该就是某套席镇中的一个。
【不是麒麟,是獬豸( xiè zhi ) !】没等在场他其它人说话,那个熟悉的声音便飞快的纠正。
“獬豸?”许慕讶异的看了看冯沅,这名字好像也是个神兽来着。
抱臂靠坐在飘窗的睚眦冷哼了声,下次再撺掇许连魁,就掰断你的角!
獬豸:………………
冯沅轻轻颔首,“獬豸,身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样貌大致类似麒麟,额间独角,据传角断者即死。能听懂人言,辨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发现奸邪的官员,就用角把他触倒,然后吃掉。”
【没错。】那声音很骄傲的附和道。
吃人到底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许慕扁扁嘴角,“你还没说,当时到底在不在。”
提到这个,那个声音明显踌躇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可以说在,也可以说不在。】
许慕:………………
您这是在写诗么?
【小道士不太喜欢提虚止的事情。】铜兽的语调里带着矛盾,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我们只是想知道他灵气消失的原因,看看能不能帮他找到恢复的方法。”许慕耐心的解释,没想到这家伙对自家老祖宗还是挺“忠心”的。
【他的灵气……哎,算了,我还是把知道的告诉你们吧。】獬豸纠结了片刻后终于开口。小道士虽然不说,但失去灵气的事情,对他来说其实应该很痛苦吧,如果真能帮他找到点希望,被骂两句也无所谓。
当年,有个道士世家通传道界,请人帮忙去虚止寻回一份被抢走的祖传丹方。言明谁能把丹方带回来,除去谢银,还可去他们家传承千年的书阁内任意查阅藏书。
这户世家姓化,这一辈虽专精在丹鼎一派,早几辈却是符箓与丹鼎双修,传说有不少家传的符箓秘法,许多道士听到消息都蠢蠢欲动。许连魁开始并未太注意到这个任务,直到他认识的一位道友为此去了虚止,三年里音讯全无。他打听了一圈,为这个任务去了虚止的道士,居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许连魁觉得不对劲儿,便决定亲自去虚止看看。
砰!听快递小哥转述到这个地方,睚眦眉间戾气大盛,忍不住又捏碎了一个杯子。当年,他们正是为此事吵得天崩地裂。
许慕忍不住看了看他和冯沅之间的茶几,剩下的两个茶杯,不知道待会儿够不够给睚眦捏来发脾气的。
獬豸心惊胆战,总觉得它其实想捏碎的是自己!顿了半晌,才接下去。
虚止藏在沙漠深处,非常难找。许连魁也在尘沙漫天间跋涉了许久,才终于找到地方。虚止分为内外两城,外城用于交易丹药,而内城,有密密麻麻上千间炼丹房。
许连魁第一次探查炼丹房便发现了几张可怕的丹方,丹料从人到妖,皆不放过,简直令人发指。比如有种合阳丹,以六岁以下童子阳气入丹,服之增寿十二年。有种升灵丹,以十级以上的妖怪七根入丹,服之可另十级以下之人凭空拔高一级,十级以上,则只能增半数,每人只能服用一次。还有半张丹方则写着以灵血入药,丹料尚未配齐,显然是在研制中。
第二次探查时,他在炼丹房见到一个正在炼丹的道士,那个道士居然是发布任务的化家人,化家这一代传人中的翘楚。他开始怀疑寻找祖传丹方的任务是个骗局,目的很有可能是那半张丹方上需要的丹料,道士的灵血。
许连魁出事便是在第三次探查,他将獬豸放在檐角监视那个炼丹的化家道士,自己则去了别的炼丹房。
二十几个时辰之后,突然山摇地震,巨响轰天。
炼丹房一片混乱。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灵气虚弱,身上有数道伤口的许连魁重新出现在獬豸面前,他带着獬豸逃出虚止外城数十里后便昏倒在地。醒来后,不但失去了记忆,还一直被虚止的人追杀。
“砰!”睚眦横眉立目的捏碎了第三个杯子,手臂上青筋暴起,极力遏制着自己的怒气。
许慕看看桌上硕果仅存的那个杯子,总觉得,它也快寿终正寝了。
冯沅顿了顿,似乎在给睚眦平稳情绪的时间,“普通的灵气耗损总会恢复的,结合当时他身上的伤口,我怀疑他被虚止的人拿来做丹料了,除去血之外,影响记忆的三魂和储存灵气的气海很可能也都受损了。”
许慕胸膛起伏双拳紧握,虚止的这群邪道,太过分了!
“砰!”冯沅话音未落,他和许慕之间的茶几便碎了个干净,靠坐在飘窗的睚眦面色青得骇人,“我会想办法找人帮他查看一下。”
墙角的椒图庆幸的看看茶壶,【幸亏我们离得远,不然你就危险了。】
锦声:………………
提到帮许连魁查看身体,许慕倒也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是同为道士的沈良,一个是勾尔医生,回头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帮忙检查的方法。
冯沅淡定的帮许慕摘掉裤子上的几块玻璃渣,继续说道,“至于虚止的人一直在追杀他,应该有两种可能,其一,可能是许连魁带走了某样对虚止的人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其二,他们不肯放弃这么好的丹料。”
如果是第一种,还只是许连魁一个人可能有危险,如果是第二种,作为许家人,许慕很可能也会受到波及。冯沅不动声色的看看对面,他必须得保护好自家宠物才行!
“你们等我两分钟。”不待他们答话,睚眦的身影便穿窗而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必须先发泄一下。
几秒后,旁边的一湖碧水里掀起滔天巨浪,一拨拨的银鱼惊恐的跃出水面,哪来的大妖,太吓鱼了!
半盏茶后,回到飘窗前的睚眦带着浑身水汽,眸色黑沉,“所以,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既然知道了对手,当然是摸清对方的情况,然后废掉他们。”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冯沅挑起锐利的眉峰。三界治安管理局里,应该也有不少悬案跟这个地方有关,回去上报后要仔细查查,这样的邪道就是人界的毒瘤,早该铲除了。
快递小哥同仇敌忾的握紧拳头,这些家伙简直就是人民公敌,他也要想办法帮忙!
“到时候,我定要将这群邪道碎尸万段。” 睚眦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逆光的身影迸发出凌厉的战意,煞气逼人。
屋角的椒图抖了抖,下意识的缩起身体,用尾巴卷住茶壶,糟了,七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