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宇智波与日向(10)(1 / 2)

富岳回到家后便在和室中坐着。屋外有北风卷地折枝摧木之声,一阵紧过一阵,偶有门扉被撼动抖颤的嘎吱细响,听起来让人悚得慌。和室内却是暖意微醺,暖炉上铺着的厚厚的毯子,配上若有似无的橙花香味,颇有几分闲适的悠然。

富岳端着茶杯,慢慢地喝着。他常年紧锁的眉头平整了许多,脸也不绷得那么僵了,看似十分享受这偷闲的半日时光。

“父亲。”鼬推开和室的门走了进来。

“唔,回来了?止水已经走了吧?”富岳见鼬进来,便放下了茶杯,招呼道,“快过来坐吧。”

“是。”鼬应着,依言坐在了富岳的对面。

“你妈妈刚泡的茶,喝些暖暖身子。”富岳说着,手上便忙碌了起来,温杯倒水,一气呵成。

“谢谢。”鼬从富岳手中接过微微烫手的茶杯,垂目道了谢,然后就再无他话。

富岳也觉得有些尴尬,他竟已不知,与这个长子独处时,该说些什么。

幸好此时美琴也推门走了进来,富岳连忙寻话问她:“风岚和佐助都安顿好了吗?”

美琴向来都是这个家中的粘合剂,她一眼便瞧出这对父子间有些僵着的气氛,却只作不见,微笑道:“放心,两人都睡着了。佐助原来说风岚睡相差,怕她睡得迷糊压到伤口,执意要在旁边守着。没想到没过一会儿,他自己倒是趴风岚床边睡着了。我已经把他抱回自己房间了。”

听着美琴的形容,鼬完全可以想象出这对弟妹的靠在一起酣睡的可爱模样,顿时忍俊不禁。

“今天这两个孩子也累了,让他们睡吧。”富岳也道,“明天我会再让族中的医师过来看看风岚的伤。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众目睽睽之下,我就不信日向家人敢做什么手脚。”

“这样最好……”说起这事,美琴的脸上又覆了一层忧色。

“你放心吧,我也稍微查看了一下,没伤到筋骨,不碍事的;只是钉子扎得深,怕是要留疤的。”富岳说着,也觉得有点惋惜。须臾,不知他想到什么,竟松快地笑了起来:“说起来,风岚的手臂,伤的真是时候啊!”

“父亲?”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看向自己一向敬重爱戴的父亲,仿佛是第一天才认识他的一般。

富岳兴致勃勃,根本顾不上鼬,只继续说道:“风岚的伤虽是意外,但好巧不巧,偏偏救了日向家的继承人一命,这份人情,他们家不想认也得认。即便是那群老无赖倚老卖老、豁出去不要脸面也不承这份情,我们也可以拿那枚钉子说事——管他是宗家分家谁放的,反正出现在了日向家的演武馆、反正伤的是我们宇智波家的人,他们是推脱不了干系的。”他说着,暗自冷笑,“区区几瓶伤药就想了结此事,日向日足也太小看我们宇智波一族了。凭什么好东西我们没有?要补偿要感恩,就该拿出些大的诚意来……”

“父亲!”鼬低喝着打断了富岳的话,他竭力压抑着几欲爆发的怒火,颤声质问着,“是不是只要利益足够大,你就可以把风岚牺牲掉?”

富岳一愣,驳斥道:“你这是什么话?”

“回答我,是不是!”鼬不甘示弱,高声逼问着。

“……”富岳沉默不语。屋外的寒风萧索,飒飒作响,似一只看不见的手急拍着房门。

富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直挺的背脊微微佝偻了下来。他转头,温声对美琴道:“茶水有些凉了,你帮我换一壶吧。”

“好的。”美琴应下,起身端起茶壶便走了出去,她知道父子有话要说,也不打扰,只是在离去时担忧地望了两人一眼。

“鼬,你也长大了,有些话,趁现在说了也好。”待美琴走远,他才开口对鼬道,“想来你自己也明白,将来宇智波一族的重担势必要落在你的肩上。”他顿了顿又道,“等你到了我的位子上,你就会了解我此刻所想:为一族的利益与前程而谋划算计,这是一个族长的本能。我是这样,日向日足也一样……”他停下了话头,闭上眼,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才继续说道,“是,风岚是我们家不可缺少的一员。但是对于整个宇智波一族来说,她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不仅仅是风岚,必要的时候,我、你的母亲,甚至是佐助和你自己,都有可能为一族献出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族长一家、守护宇智波一族的责任。”

屋外乱风不止,吹得人心里慌慌。

鼬默不作声许久,仿佛在咀嚼消化富岳的话一般,然后才说道:“父亲,我不能理解。”

他的声线低沉而平稳,似已恢复了冷静,他起身,拉开了和室的纸门走了出去。他一出门便迎面撞上了回来的美琴。

“鼬,这么晚了,你去哪里?鼬……”美琴见鼬神情不对,忙叫住他。

鼬少有地对母亲视而不见,一语不发,径直向外走去。

富岳也没拦着鼬,任由他一个人独自离去。

“我是你们的父亲……”他闭着眼,喃喃自语着,看起来疲惫至极,“……更是一族之长。”

富岳冥想许久,才睁开眼,看见美琴正倚在门边,关切地看着他。见到温婉贤惠的妻子,富岳僵硬的脸色顿时松泛了下来。

“没事的,只是对鼬说了些实话罢了。”他对着忧心忡忡的美琴道,“虽然现实是残酷了些,但是他迟早都要面对的。现在就让他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总比事到临头手足无措来得强。没事的,鼬可是我们的儿子,能应付得过来的。”他说得笃定,也不知是对自己的儿子深信不疑还是试图说服自己。

美琴听他这么说,温柔微笑着点了点头,回道:“我明白你是为鼬好。只是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想得深,你这样一股脑儿把自己的想法都倒给他,我怕会适得其反。还是找个时间,坐下来找他聊聊,心结说开了,也就好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啊!”

“这事儿我自有打算,你就不用操心了。”富岳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妻子的话。

美琴知道丈夫的脾气,以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富岳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然后放下。他站起身,对美琴道:“我去看看风岚,今天一路忙乱,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伤得如何了。”

“你可别!”美琴听富岳说起风岚,终于露出了笑容,“她今天是真累了,刚刚睡下,你别又把她吵醒了。”

“哼,”富岳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道,“那丫头,只要是睡着了,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管。我能吵醒她?”虽是抱怨的话语,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溺爱。富岳说着,对妻子一点头,便出了和室。

美琴微笑地看着丈夫的背影,心间却蓦然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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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岳坐风岚床边的包着粉色绒布的椅子上,双手环胸,垂目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儿。他肃然清冷的脸色与整个充满了小公主情怀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风岚的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什么毛绒公仔啊,芭比娃娃啊,办家家的锅碗瓢盆啊,还有女孩子用的各类梳妆打扮的物品,一屋子都是。虽然美琴极善于收纳整理,可还是显得风岚的房间拥挤非常。

富岳总抱怨美琴宠风岚宠得过头了,可每次风岚说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却总是第一个掏腰包的。

她是他富义兄长的孩子。

若,他这个兄长还在世的话;若,他当初能救下他的话,那他的兄长,该会怎样宠爱这个女儿?

每每这样想来,他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前额与眉眼间忽有剧烈的疼痛袭来,仿佛被谁拿着重锤狠狠砸过一般,凿开往事的洪流倾泻,泛滥成灾。富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与双眼,试图缓解这种痛苦。

他清楚,这个头痛病的源头,是心;而心病,最是难医。唯有看到仿佛自己与富义的影子般的鼬和止水时,他的心里才稍稍感到些许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