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岚裹着厚厚的被子,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坐在和室外的走廊上。她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新茶,微微仰首,闻清风拂檐,看孤雁徊桓,颇有几分堪破红尘阅尽繁华的超脱之感。
鼬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风岚这副大彻大悟不恋尘俗,仿佛要羽化登仙的二逼模样。他有些无奈,不轻不重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劝道:“病还没好,别坐在风口上。”
“出来透透气,闷在房间里也不见得就能好得更快。哥哥你放心吧,我包得可厚了。”风岚也不看鼬,老三老四地回答着。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吹开杯中旋回的浮沫,小啜一口清茶,满足地长叹了一声,沧桑却悠然道,“唉,人生真是美好啊!我想退休。”
鼬被她逗得噗呲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忍者学校都还没毕业呢,你就想着退休?”
“提前退休没什么不好的,不用打打杀杀,不用算计这个防备那个的。”风岚依旧用着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老头子般的语气道,“等我退休了,我就买两三亩地自己种着,什么玉米番茄谷子蔬果都种一些,养些鸡鸭猪鹅;再承包一片鱼塘,扔些虾虾蟹蟹进去,拿去卖或者自己吃都行。
“农闲的时候就陪佐助练练手里剑、比划比划功夫,忙的时候一起下地干活。除却自己吃的还有剩余的话,就做成成品拿出去卖了换钱,多买些糖果冰棒打打牙祭。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啧啧啧,这日子,想想就跟神仙似的。”风岚说着又是悠悠叹了口气,沉浸于自己的美好的想象中无可自拔。
鼬被她说着,也生出几分心驰神往的向往来。但他终究还是保存了些许理智,摇头笑着打破了风岚的幻想:“这样的日子,可供不起你天天吃章鱼烧。”
“自己做呗!”风岚耸耸肩,不以为然道,“没有章鱼就面粉团团也行,放点佐料烤一烤炸一炸,也是好吃的。”她顿了顿,才默默然道,“要是止水哥也在,那就完美了。”
清幽的风突然停息,万物细碎的喧噪都戛然而止。鼬沉默未言,对风岚的话语仿若不闻。
风岚低头,看杯中茶水冒起的热气笔直腾空沸溢,慢慢道:“哥哥,今天是止水哥的头七,你,是要去他家给他守夜的吧?”
鼬垂着眼帘,淡淡地应了声:“嗯。”
风岚本想让鼬带着自己一起去的,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佐助不满的叫声:“原来你在这里!别以为躲着就可以不吃药。”
她转头就见佐助大步流星气鼓鼓地走过来,手上端着个装了清水的玻璃杯,另一手上攥着一个小纸包。
“谁躲了?”风岚见佐助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还是懒洋洋道,“我不过是下来透透气而已。”
风岚仗着自己生病,使唤佐助倒是使唤得顺手,让他端茶倒水还伺候吃饭的,把佐助的“懂事”给利用了个彻底。
“你既然都能下床了,为什么还要我帮你拿药?”听风岚如是狡辩,佐助更觉不忿,瞪着眼睛怒视风岚。
“啊,我能拿药是我能拿;你帮我拿药,这是你这个当弟弟的,对我这个姐姐的爱和孝心啊!多么难得的表现机会,你说是吧?我可爱的、贴心的欧豆豆。”风岚用着夸张的宠溺语气对佐助说道,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佐助白嫩嫩的小脸一寸一寸地变黑。
佐助鼓着腮帮子,快步走到鼬的另一边坐下,挥手将小药包递给鼬,看也不看风岚,只赌气对鼬道:“给她!”
鼬含笑着接过,将纸包打开,送到风岚手上。
风岚抓起药片就往嘴里丢,一边端起茶就往嘴里送。
“吃药不能配茶水!”佐助看着风岚的动作立刻喝止,越过鼬把玻璃杯一递,恶狠狠道,“拿着!”
“管得比哥哥还宽。”风岚舌头卷着药片,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接过佐助手里的玻璃杯,豪爽地往嘴里灌了一口。
佐助见风岚把药吞了下去,又伸手甩给她一物:“呐,给你。期末成绩单。”他说着,口气中的不耐稍减了几分。
风岚着才想起,这两天正好是忍者学校的期末考,她因为病着,理所当然地缺席了。
好吧,就算不缺席,她的成绩也是倒着数的。
风岚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再差的成绩她都见过;更何况这次,她可是一门都没考。想过去也知道,看到她的名次就能知道全校有多少学生。
不过,翻开成绩册时,饶是以风岚的皮厚也不禁惊了一下:这一行行的第一是怎么回事儿?这忍者学校什么时候改革了?连名次都从后往前排了?
看着风岚面露惊诧,佐助才慢悠悠地掏出另一本成绩册,学着风岚那种懒洋洋的气人语调道:“啊,不好意思,拿错了,这是我的成绩单,你的在这儿。”
看着佐助倨傲之中带着的得色,风岚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故意的!看他刚才一边拿药一边端水的姿势,哪有空余再拿成绩册啊?还是两本!分明就是特意让自己看到他排名,用优异的成绩来打压她,找她不痛快的。
这个心机boy!
被摆了一道的风岚却感到老怀甚慰。嘿,这愣小子,也懂得耍心眼儿了,孺子可教啊!
风岚很大度地接过自己的成绩册,不客气地把佐助的丢了回去还给他。她打开自己的一看,觉得那一行行的“未明”还是很给她面子的。
她满不在意地合上成绩册,眼角的余光瞥见佐助略显失望的神色,心情顿时大好,故意用着高深莫测的语气挑衅道:“啧啧啧,果然是小孩子,就知道比成绩,幼稚!”
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