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定了定神,回答道:“我说,我会一直在他身边。”
风岚突然笑了,笑得十分开怀,只是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拂开散在脸上的碎发,轻声细语道:“泉姐姐,你找我,就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泉在风岚隐秘而充满了攻击性的目光中不自然地低下了头,低声絮絮道:“那时我又意外又惊喜,激动之下就这么说了……但回去后我冷静想了想,发现我似乎,并没有说这话的资格……”
“我从来就不明白鼬君在想什么。我想靠近他、理解他,可是我没有机会。”泉的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涩意,苦笑道,“他不给我机会。”
“我可一直陪着他、一直等他。但事实却是,鼬君,他并不需要我。”泉垂着的眼眸中隐隐又水光闪烁,“这么一来,就显得我的一厢情愿格外讽刺而可笑。”
风岚对泉那点微末的不满此时业已烟消云散。
女生总是更懂得女生。懂得女孩子那种卑微而飞蛾扑火的爱意,懂得翘首以盼却被无情冷落的失望,懂得泥足深陷却无法自拔的执迷。
其实男人们不是不懂,只是不爱。不爱,所以无所谓伤不伤害。
男人的感情从来不拖泥带水,对女人的喜恶,表达得更是简单直接。那些暧昧猜心的恋爱游戏,他们根本不屑为之,而女生们却用那点令自己心动的某个瞬间,描画畅享着幸福的空中楼阁。
不对称的态度,造就不对称的投入,必然产生扭曲的结果。
风岚沉默片刻,对泉道:“哥哥,他只是没把心思放在这方面而已,也许,突然某一天,他就醒悟了……”
“真的吗?”泉笑问她。一句简单的问话,风岚却听出了些许深意。
泉慢慢别开了目光看向别处,笑得空洞:“在我眼里,鼬君的一切都被谜题所围绕。但是,在他所有的「迷」中,我唯一能看透,并且确定的,就是……”泉回眸看向她,目光坚定中透着哀伤,“鼬君,他把所有对异性的关注,都给了你,风岚。”
晚风入林,万叶凋碧,摇撼震烈,似无数只斑斓的凤尾蝶破茧而出,又同时腾飞散去。风岚口中似咽着一枚盐渍的青梅,酸涩让人开不了口:“……我是他妹妹。”
“真的只是这样吗?”泉反问着,笑得很是无奈,“再说,风岚和鼬,也不是亲生兄妹吧?”
风岚耷着眼睑不说话。
泉继续道:“鼬君觉得他对你是兄妹之情、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和关怀,但是那种别样的感情,难道你一无所觉吗?只是其中的分寸与细微的差别,鼬拿捏得很好罢了。不,是鼬把自己对你的感情当成了亲情。”
风岚心乱如麻,无力地反驳道:“没有的事,泉姐姐你别乱说,哥哥,他没有……”
“女孩子对感情的领悟普遍比男生早。”泉微笑着,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其实你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你对鼬感情并不单纯,对吗?”
风岚的呼吸猛地一滞。有呼呼的风声自耳畔奔驰而过,拨乱她的心弦,震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团糟乱。
“所以,我想拜托你,”泉整肃了脸色,蓦然间有了些郑重其事的意味,“拜托你,不要放弃和鼬君在一起。”
风岚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
泉坦然迎向风岚的目光,俏皮道:“族长大人的嘱咐,我就转托给你了。但是,”她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有一天,我发现风岚你不喜欢鼬了的话,我是一定会把他抢过来的!”
“就这样吧,我也该走了。”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泉也不是很在意风岚的答案,转身便要离去,“风岚不是也「有事」吗?放心,你和鼬的小秘密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代我向鼬问好!”泉对风岚眨了眨眼,显然误以为风岚说的「有事」,是偷偷去找鼬。
“泉姐姐……”
看着泉故作轻松的背影,风岚突然叫住了她。泉驻足回头,不解地望着她。
风岚欲言又止,思量许久,还是含糊道:“泉姐姐,今晚,你能不能,尽量不回族里?”
泉不解之至,只能陪笑道:“风岚,我跟你可不一样。你可以早出晚归,甚至是彻夜不归,族长大人最多骂你几句;而我,身为宇智波一族的普通族人,必须要恪守族规,在宵禁之前回去的。”
她对着风岚温婉一笑,自行离去。
风岚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十分无理取闹,可是她又不能言明利害,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暗示,只能寄希望于命运的慷慨,能对时代无辜的雪花网开一面。
白日已尽,长夜初至。
浓重的墨色笼罩了整片森林,晚来风急,吹得人心头慌凉;满地黄叶堆积,遮没荒阡野陌。风岚看不清来时的路,也不知去路通往何方。
她诚心诚意地祈祷泉能逃过一劫。
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的话,至少还有人,会全心全意地爱着鼬。
她想为鼬留下一个爱他的人,让他不会孤独而无望地承受着所有的黑暗与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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