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罪。”衣飞石乖乖让他搂着,认错态度非常好。
衣飞石的脸颊是温暖的。
谢茂知道习武之人若功力不俗,气血丰盈之下,就可以做到寒暑不侵。
他本来很担心衣飞石冬天赶路冻坏了,这会儿察觉到衣飞石裸露在外的脸颊都是温暖的,可见裹在衣裳底下的身体就更加不会冻住了。这才稍微高兴了点儿,将手探进厚实的雪氅,隔着锦衣摸了摸胸膛,低声道:“就算冻不着,也要仔细雪天路滑……”
衣飞石的心跳比寻常更快,谢茂摸出来了,二人离得这么近,听也听得出来。
谢茂满肚子担心就化作了温存,声音越发低柔:“想朕了么?”
衣飞石突然清醒过来,死死抵住他的手,低声道:“好几天没洗……”
“朕问想朕了没有,卿想的是什么?”谢茂被他抵住不能再进一步,心里挺惆怅,小衣身手太好,朕好像有点吃亏?衣飞石被他说得脸都红了,他命令道,“将手松开。朕要看看……”
衣飞石好歹还记得眼前这个是皇帝,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松开了,只裹了裹身上的雪氅,如今只恨自己贪懒,衣裳只穿了薄薄的一层,小声说:“陛下回去看。”
“那可不成。”谢茂看着他害羞又渴念的模样,“回去还有别的忙。”
衣飞石不是不肯亲热,他很想亲热,初尝禁果的少年生生憋了一年,许多次做梦都在跟皇帝胡闹。可这几天忙着赶路真没顾得上打理。他从前就挺在乎这个,怕哪里脏了臭了失礼人前,跟谢茂同坐一席都要先打水洗脚,这时候哪里肯答应?
“给不给看?”
“不给。”
“会顶嘴了。”
“……”
衣飞石抿了抿下唇,眼睑微垂,慢慢跪了起来,退后一步垂首道,“臣不敢。”
谢茂也分不清楚衣飞石是真的还是装的,他只知道,看见衣飞石这隐忍退避的模样,他硬了几辈子的心肠就会觉得疼。前世的衣大将军低头跪拜时,他就觉得疼。如今小衣的身影与前世的衣大将军重叠在一起,他好像就更疼了。
“朕同你玩笑。”前世谢茂不敢这么对衣大将军说话,他庆幸这辈子可以说。
衣飞石将头低低的:“臣也是。”
谢茂愣了愣,衣飞石抬头眨眨眼,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一把揪住衣飞石耳朵,怒道:“小骗子,一年不见,功力见长啊!”
衣飞石就噗噗地笑,笑完又护着耳朵求饶:“臣许久不见陛下,陛下饶了臣么?”
“饶了你也可以。拿什么赔罪?”谢茂问道。
衣飞石想了很久,假意怂兮兮地说:“赔不出来。还是拧耳朵吧。”
分明也不是说笑话,可是谢茂看见衣飞石就忍不住想笑,满心都是久别重逢的欢喜。他舍不得真的揪耳朵,将衣飞石小巧可爱的耳朵揉了好几遍,又忍不住亲了亲,轻叹道:“朕是真的很想你。”
衣飞石耳根红透,把头往他怀里埋了埋:“唔……”
……
马车在皇城里绕了好大一圈,天将暮时才停在了太极殿东巷。
这里恰是去年衣飞石离宫时,谢茂为他送行的地方。二人一齐下车,在车上被皇帝检查过“骑这么多天马,大腿有没有磨破”的衣飞石,满脸春风神清气爽,谢茂也不能说不爽……就是,心爱的少年如此热情,谢茂憋得慌。
衣飞石比了比殿内的博古架,说:“臣比去年高了。”长、大、了。
谢茂看着他只抽条不长肉的身板就嫌弃:“肉都吃到哪里去了?朕给你前后送了五个厨子,就没一个能喂胖你?”
衣飞石觉得自己只是穿着衣裳才显瘦,其实肉很结实。瞥了殿内站得满满当当的宫人一眼,虽然都是信王府的旧人,个个都很规矩,他还是决定更老实一些——和皇帝顶嘴绝不是好习惯。刚才在马车上,皇帝就训斥过他“顶嘴”了。
宫里早就准备好了盥室,谢茂想跟着进去吃个小豆腐,衣飞石拒绝的态度就温顺了许多,撒着娇把谢茂留在了门外。衣飞石动作很快,洗完了还想跟皇帝温存,谢茂搂着他亲了亲,说:“太后等着呢。”
衣飞石就不敢再吊儿郎当,忙穿戴齐整,请求即刻去给长信宫磕头。
谢茂带着他往同乐殿排驾,衣飞石照例不肯上御辇,赵从贵还真给他找了一匹马来,所幸此时风雪已经止了,否则谢茂还真敢给他指一柄罗伞遮挡。
到同乐殿时,廊殿里有十多个宫婢太监围着,远远地跪下磕头。
谢茂看了一眼,没怎么在意。
哪晓得那边颠颠儿地冲出来一个粉团儿,惊讶地说:“皇爸爸,这个哥哥怎么这么好看呀!”
谢茂微笑道:“不是哥哥,是定襄侯。”
这粉团儿是六王与六王妃的独生爱女,名叫谢团儿,小字谢谢。自从六王入朝之后,六王妃就经常带着这位小郡主进宫陪太后说话解闷。谢茂本该是她皇叔,不过,谢茂既然当了皇帝,尊不让卑,她就得称呼谢茂为“皇伯父”。
谢茂这人心思歪,他若和衣飞石在一起,肯定就没有子嗣了,得从宗室子里挑选。然而几辈子都被侄儿杀翻,谢茂对“侄儿”这种生物略有犹豫。
见了谢团儿之后,谢茂就高兴了,侄儿要杀我,侄女儿总不会杀我了吧?
见面第一天,谢茂就让谢团儿改了称呼,不叫“皇伯父”,要叫“皇爸爸”。
他也没有专把谢团儿拎出来,如今同乐殿里长阳王谢节、长山王谢茁的儿子们,也都管他叫“皇父”——这事不鲜见。常有皇帝为了表示对兄弟的亲爱,将侄子们养在身边,与皇子一起长大,侄儿们也一样称皇帝为“皇父”,非常亲昵友爱。
衣飞石从马上下来,拱手见礼。他不认识这位小贵女是谁,也不知道身份。
大冬天的,谢团儿穿得一身皮毛,圆滚滚的像一颗球,身上也找不到能体现她身份的规制佩饰,衣飞石只能客气地拱手。
哪晓得谢团儿听了“定襄侯”三个字,看着衣飞石的眼神就更闪亮了:“皇爸爸!他是飞琥、飞珀的哥哥呀!”说着居然有点害羞地上前,牵起厚厚的大衣裳,颤巍巍地行了个礼,“侯爷好。我是谢谢,我常和令弟一起玩儿。我们是好朋友,真哒。”
衣飞石跟两个双胞胎弟弟根本就不熟,那俩小东西被长公主养得无法无天,并不把他这个二哥放在眼里,衣飞石也懒得多问。他心目中的手足,只有衣飞金与衣琉璃。
不过,他自己家里的龌龊事,外人是不会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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