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老师,其实现在科技在发展,人类在进步,孩子这事儿好解决。我有几个校友,奉行不婚主义,也都有孩子,不是领养,都是亲生骨肉,您知道代孕吧?有专门的孕母,再挑选合适的卵子,这事儿简单,您和先生都能做几个孩子……”容舜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他心里也很明白,能和两位“老鬼”同一口火锅里涮菜吃,这不是普通情分了。
不管衣飞石夺舍是出于什么原因,谢茂和衣飞石对他一直都不坏。若说替他除去恶鬼、替他解决胃癌的麻烦,都是顺手为之,后来二人用魂体去寻找他,把他从魂沙覆盖中救回来,那是真冒险行事。
容舜保护过很多人。连谢茂都曾是他的保护对象。可是,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认真地保护着。
人总得尝试着与命运和解。
“您这个……”容舜含糊了一下,“毕竟是妈妈和爸爸的孩子。妈妈的脾气您也明白,若您不在,爸爸留下的一切给二叔就给了。现在您回来了,妈妈不会让任何人抢了您的东西。”
“我知道您和先生都有别的事要忙,家里的事,我和妈妈会处理好。您能不能……养几个孩子?爷爷那边我也好交代。”容舜说。
又是代孕。
容舜并不知道,他自己就是代孕所生下的孩子。
衣飞石拿纸巾抹了抹嘴,容舜已经能很熟练地给他递水漱口了——刚穿越来那会儿还不明显,熟悉之后,衣飞石前世的习惯都带了来,桌上有外人时,衣飞石轻易不说话,说话肯定要先漱口。
“父精母血,才有婴孩诞生。三年哺育,十一年教养,方能成丁成人。这孩子不仅会继承父母的容貌仪态,家业财产,也会继承父母的人品教养。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我性中带煞,是从家父,小意柔佞,是从家母,再是不承认——生来就带着的一切,改不掉。”
“世无完人。若我的孩子,如先生一般威风骄傲,我当然喜欢。可他若带着不肖似先生,也不肖似我的坏处,像极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我如何包容教养他?我与先生的家中,只能容得下我们的骨血,别人都不行。”
衣飞石的观念如此超前,和老封建只重父血的风俗习惯完全不同,容舜都被他说愣住了。
谢茂默默笑着涮菜吃,心想,当初谁劝我纳妃生子来着?轮着自己身上,知道滋味了吧?衣飞石,你也有今天!
※
谢紫初出院,容策专门请了一天假,从成省赶回来,亲自接母亲回了京郊的别墅。
和大房家子孙各自分居的情况不同,容家老二房人口简单,一直住在一起。名义上,容锦康和容策是两兄弟,其实因年纪相差太多,这家子就和三代同堂相差无几,容冲与谢太太颐养天年不管事,容锦康负责挣钱,俞雪卿负责打理全家上下,小儿子容策则接手了全家的资源,官场混得顺风顺水。
宿贞爆料的那一张照片,打破了这种虚伪的和平。
俞雪卿至今还在家里摔盆打碗,容冲出事之后,住在疗养院就没回家,容锦康恨她逼得谢紫初跳了楼,也不肯回家,偶尔回家就和俞雪卿大吵大闹,不得安宁。
容策有良心。
他还记得大嫂怎么照顾自己,怎么回娘家给自己要资源,怎么一心一意地爱护自己。
哪怕回家就会被俞雪卿拿东西乱砸一通,他还是坚持每次回京时,探望母亲之后,再去探望大嫂。在容锦康都不肯搭理俞雪卿的时候,他也坚持这么做。谢紫初是受害者。俞雪卿何尝不是?
他一直在调查当年的真相。
他不会放过所有伤害过母亲的人,包括宿贞。
谢紫初跳楼之后,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十多天,清醒之后,又自杀了一次。
容策向她保证,他的仕途不会受到影响,照片也已经被控制住了,她才安静下来。不过,从此之后,她拒绝和所有人说话。更不想看见儿子。——这是一个母亲的羞耻心。
容策没有逼迫她。把谢紫初接到京郊别墅,安排好保姆护工以及保镖,他就出来了。
他只有一天假。夜里飞机赶回成省,明天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厅长,这是刚收到的消息。”
负责容策私事的杨秘书递来手机,加密信箱里,躺着一份电子档文件。
容锦华和容舜的亲子鉴定报告。这是一份很陈旧的鉴定报告,意见书发函时间是容舜出生前后。很显然,当初容冲就是拿这份文件说服了容毅,让他放弃继续寻找宿贞丢失的亲儿子。
容舜是容锦华的私生子。
还有什么报复,比这个事实更能让宿贞痛苦崩溃?
容策将这份文档下载好,做了两个截图,一一编辑清晰,放进了信息编辑栏,随后,他在收信人的那一栏里,找到了宿贞的电话号码,缓缓点了确认。
图片传输中。
已送达。
杨秘书是容策的私人秘书,和容舜关系也非常好,对此略不忍心。
容策没有这种顾虑。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非常完美。
容舜是容锦华的私生子,对宿贞是个绝大的打击,这份鉴定书,同时也能解决容舜此时的困境。
容家上下都在传言,容舜不是宿贞的亲儿子,容锦城已经准备收拾“身世不明”的野种了,这份司法鉴定意见书,能够让容舜重新在容家站稳。容舜确实不是长房嫡子,可他依然是长房的儿子。
容策并不想放弃这个盟友。
不仅仅是盟友。容策看着已经放出去的图片。他不想放弃这个自幼关系极好的堂侄。
“把原件准备好。随时准备给宿女士送过去。”容策冷漠地关掉手机。
把二房搅得天翻地覆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
容舜亲自开车送谢茂、衣飞石和小招儿回了酒店,衣飞石客气地留他喝茶。
见谢茂皮笑肉不笑的脸色,容舜哪里还敢不识相?连忙说不了,时候不早了,要回去做晚课。衣飞石对此十分欣赏,让他早上没事可以过来上课——功课丢了小半个月了。
才关上门,谢茂上前搂住衣飞石:“小衣……”要抱抱。
电话响了。
这种时候,莫说谢茂不肯放手,衣飞石也不想管什么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