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一飞,你跟我来。”宿贞直呼衣飞石名字,动静却不大,想来也不愿惊动外人。
谢茂笑道:“妈妈,有什么悄悄话非得私下说?您不会背着我欺负小衣吧?”
“我是亲妈,又不是恶婆婆。”宿贞被他倒打一耙气笑了,原本只想私底下问问,现在谢茂居然不许她和衣飞石私下说话,她也有些急,“我和儿子商量再婚问题,能不能把他借给我一会儿?”
再婚?满屋子人都清静了。容舜和童画面面相觑,没听说呀?
徐以方端着谢茂爱吃的蜜瓜出来,见状瞪了他一眼,把蜜瓜递给衣飞石:“去吧,这么久没回家,妈妈想你了。你们慢慢聊,徐妈妈待会给你们送茶来。”
若是从前,哪怕谢茂不许,衣飞石去也就去了,了不起回来给谢茂陪个不是。
现在他是真的不敢走。谢茂对他各处严防死守,在剧组的粢饭团都被第一时间打包送回了特事办,若他在谢茂明显反对的情况下和宿贞单独见面,谁知道谢茂会不会当场翻脸?
若是当着一家人的面被抽一巴掌,面子他可以不要,宿贞肯定要发飙。
“妈妈,我如今身体不好,走两步就喘。您有什么吩咐——阿舜,辛苦你了。”衣飞石拒绝道。
容舜很想替宿贞说话,母子俩单独说句话怎么了?老师未免太不近人情。
然而,谢茂不许,衣飞石也不肯,情况想来比较复杂,他考虑再三,还是站了起来,走近宿贞身边劝道:“妈妈,老师身体不好,不如就……”
啪!
宿贞抽了容舜一耳光。
所有人都惊呆了。您气不顺,大家都理解。打无辜的容舜是个什么骚操作?
童画气得眼眶都红了,上前拉住容舜的手,还没来得及开始喷,就被容舜安抚在一边,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不要生气。童画蓄了两眶眼泪不住打转,到底还是没忍住,质问道:“夫人,惹您不高兴的是先生和老师,打舜哥算什么本事?不是亲的,打着不心疼是吧?”
“还真被你说中了。”宿贞看着容舜,“到底不是亲的。”
这段时间,宿贞与容舜守望相助,彻底把二房镇服,感情也变得越来越亲密。
当初容舜被掉包到宿贞身边,不是容舜的过错,容舜也不是伤害石一飞那伙人的同伙,再者,当宿贞不再在乎容锦华,容舜的来历就不再是扎在宿贞心中的刺。相反,毕竟做了二十年名义上的母子,容舜一向孺慕宿贞,行事又有几分宿贞的风度,亲儿子还不在身边……宿贞对容舜也有了几分真感情。
她原本很自私地要容舜替衣飞石守家业,最近竟然在想,我的遗产也要分一份给阿舜。
所以容舜才敢在这种时候出面劝她。
“前些天你哥哥打电话回来,要从盛世娱乐找人。我在国外回不来,你亲自去见了他。”宿贞盯着容舜,眼底都是怒火,“你看不出来他修为废了?你就不担心?不知道回来告诉我,大家一起想办法?你在乎他吗?你是不是恨不得他死了?!”
“我……”容舜刚想说,我见老师的时候,他还好好儿的,话未出口,悚然一惊。
如果十多天前老师还完好无损,那老师是什么时候被废了修为?
和先生见面之后,他就被废了?——以先生的本事,谁能在先生的眼皮底下废了老师?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容舜立刻明白宿贞是在诈他的话!
相处这么长时间,容舜和宿贞已经有了默契,甚至有了感情,他渴望已久的母子之情。他深信宿贞绝不会误解他,绝不会认为他想让衣飞石死。
她想知道真相。
一旦她确认了衣飞石十多天前安然无恙,那么,废了衣飞石修为的罪魁祸首几乎没有疑问。
让宿贞去硬碰谢茂?容舜绝对不想。
不过短短半秒之间,容舜就想明白了一切,并决定背锅。
他低头道:“对不起。老师说这事挺难办,也不想让长辈操心,我就没有告诉您。您别生气,是我错了,对不起。”
他的道歉坐实了多日前的隐瞒。
这就和明知道哥哥得了癌症,弟弟却不肯回家报信一样,当妈的气急了要打人,外人还怎么劝?更难解说的是,容舜不是宿贞的亲儿子,越发显得理亏。
童画心疼得要死,也只能憋住眼泪,怕宿贞再迁怒容舜,她甚至还得跟着道歉:“夫人,我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误会您了,对不起。您别和我一般见识。”说着便躬身,眼泪啪嗒掉在地上。
容舜演技毫无破绽,若不是衣飞石和谢茂知道真相,简直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再有童画跟着掉眼泪,越发显得真实。
宿贞原本有八成肯定是谢茂对儿子下了毒手,见状竟然有了几分迷糊。不是谢茂?难道真是修行出了岔子?
“是我让他不要声张。”衣飞石还是得上前安抚宿贞,“好容易养个听话的小跟班,您一巴掌给我打没了,以后在他跟前,我说话都不作数了。”
宿贞拿走他手里的蜜瓜,递给容舜:“喏。”
徐以方心里叹息,很心疼容舜这没娘的孩子,面上还得笑:“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盘蜜瓜?”
容舜捡了块蜜瓜先喂童画吃了,又自己吃了一块,笑道:“妈妈给的。”
宿贞见他逆来顺受从来不反驳的模样,简直和衣飞石对谢茂的态度一模一样,不免恨铁不成钢:“打你就不会躲?万一像今天这样,是我打错了呢?”
徐以方连忙纠正:“不管对的错的,不能打孩子。有话好好说。”
“妈,”容舜也不禁苦笑,“您一巴掌抽下来,我躲不开呀。”
这话说的,宿贞想起不止衣飞石打不过谢茂,连自己也打不过谢茂,顿时更气闷了。
这一场闹剧终究以当代黑锅侠容舜扛住作结束,宿贞阴着脸回了楼上,徐以方在下面陪了孩子们一会儿,不放心宿贞,没多久也跟了上去。走了两位太太,宋静珍也很知机,带着两个儿子去了隔壁的玩具房——徐以方喜欢小孩子,宋静珍隔三差五带孩子来,她就准备了很多玩具。
衣飞石打不开小世界,也没了青玉简空间,从冰箱里弄了个冰袋给容舜敷脸。
这是君上的大弟子,说良心话,年轻时挺顽皮的,常常想偷了君上的铠甲和佩剑穿戴。不过,他对衣飞石一直都很恭敬,尊称衣飞石为师叔。
衣飞石看着容舜年轻的脸。在他的那个时代,容舜已经战死了,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