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节(1 / 2)

生随死殉 藕香食肆 2379 字 21天前

“上茶吧。”谢茂给这两个憨货弄得没脾气了。

阿鲁导演一晚上对着谢茂千恩万谢,说着说着都差点要哭出来了。真让熊开新去报了警,不管最终调查结果剧组内部是否有商业间谍,他在业内的名声都坏了。谁敢冒着出事的危险再用他?

谢茂细心备份的一事救了《岳云传》这个项目,拦住熊开新不让报警则是救了他阿鲁!

一晚上都是阿鲁导演缠着谢茂絮絮叨叨地感恩,他也不劝谢茂喝什么,说着说着就闷一杯,旁边方宪不爱说话,就是陪着他一口闷,一顿饭吃完,两人喝了两箱啤酒,除了中途上个厕所,身上带了点酒气,半点醉意也无。

按照阿鲁的说法,如此信任无以回报,必须喝醉才能回酒店。

谢茂哭笑不得:“阿鲁导演,您这喝醉了,是打算让我还是小衣扛您回去?”

“不用扛,我认识路。喝醉了也认识。”阿鲁导演拍肚子。

“这都快四点了,我还得回去眯一会儿。明早去拍摄点看一眼,下午还要拍戏。”谢茂道。

提起明天的工作,阿鲁导演终于清醒了一点,这才答应回酒店休息。这俩是半点没喝醉,买了单还记得让酒店开发票,提供的就是第二电影的单位税号,谢茂见他二人清醒无比,带着衣飞石先回了。

路上衣飞石和往常一样安静地随在他身边。

谢茂也不过喝了两口酒,月色下,竟带微醺:“今天胃口不好?”

衣飞石已经习惯了被他抛诸脑后,陡然被问询,竟有些受宠若惊:“没有。太晚了,不太想吃。”

谢茂觉得他肩膀削瘦,这会儿特别地好看,忍不住就伸手搂着,轻轻抚摩:“是削了三花之后,精力不济?我记得,从前你这个年纪最爱吃,夜里吃半只羊都不积食。”

谢茂提起削三花这件事,衣飞石不禁眼波一颤。任何与那个夜晚有关的事,他都不想回忆。

然而,当谢茂提起谢朝往事时,衣飞石连头都埋了下去。谢朝偷来的一切宠爱喜欢,比那个沉闷苦痛的夜晚更让他难以面对。

“今夜侍膳很适口。从前,是不是也常常与我同席共食?”谢茂突然问。

这个问题让衣飞石觉得恐慌。不是斩了前尘么?君上为什么又对我和他的一切感兴趣了?

“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你执掌地府,地位高贵。那日我用萃取了能量的鞭子胁迫你——”

“先生,”衣飞石打断他的话,满眼哀求,“求先生不要深究。我已经知道错了,再不敢跑了。先生问我今日为何不吃东西……因为我要服侍先生,饮食皆有顾忌。不食红肉,不食荤腥。只要先生不逼我,我什么都听先生吩咐,求先生不……”

“你是阴天子。”谢茂捉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满手冷汗与冰凉,“那鞭子顶多送你离开这个世界。就算你离开了,从前如何封印修为回来,以后也可以怎么封印修为回来。你为什么那么害怕?”

“先生!”衣飞石有些急了,“您说过不会逼我!”

“除非,你离开之后,就回不来了。”谢茂说。

“——既然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回不来?”

“因为,你回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对吗?”

“你怕的不是死,也不是离开,你怕——”谢茂轻轻抚摩衣飞石的肩膀,“我死?”

第457章 乡村天王(216)

凌晨四点的楮山街头还晃荡着烟火气,准备收摊的烧烤档、三轮车、外卖小哥,发出各种声响。

谢茂与衣飞石行走在前往酒店的人行道上,身边是关门闭户的商铺,头顶亮着昏黄的路灯,无不勾勒描绘着衣飞石此时的孤独与恐惧——他的秘密,只有他孤独地守着。他的恐惧,依然只有他孤独地守着。最让他恐惧的是,他原本孤独承受的一切,全都被谢茂发现了。

前尘禁法没有松动,衣飞石也从未泄漏过一字半句,可是,他们彼此之间那么地了解。

衣飞石的种种反常之事,谢茂认真考虑之后,就得出了答案。

谎言从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因为,它一定会被拆穿。

谢茂的“理解”非但没让衣飞石觉得松了口气,反而让他更紧张。他不需要谢茂理解他的用心,他只需要谢茂不追问。哪怕情报上的不对等会让谢茂因误解痛责厌恨他,也比谢茂知道一切更好。

在谢茂的安危面前,他的感情不重要,他的命也不重要。

当谢茂轻飘飘地在他耳畔问出“你怕我死”四个字后,没有出现电视剧里男女主解除误会后相拥而泣的桥段,无论谢茂问什么,猜测出什么,衣飞石都不曾给他任何反应,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他再不开口说任何一个字,保持住长久地沉默。

“不说话?”谢茂侧头看着他微抿的下唇,这代表着拒绝。

他这样死活不开口的姿态,往日会让谢茂极其暴躁。如今二人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谢茂也失去了对衣飞石的感情,他换另一种角度审视衣飞石的沉默,反而有了些不同的感触。

——人一旦失去了爱情,总会更冷静,更客观,更有界限感。

“你这么害怕我死了,却依然不肯说那个秘密,那是不是证明,被我知道那个秘密的后果一定比死亡更让你难以接受。”谢茂看着衣飞石低头沉默的小模样,忍不住手痒,非得去薅衣飞石头发两下。

衣飞石的短发看着厚实浓密,充满了年轻人的健康,发根处淌着细汗。

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失去了修为,也没有谢朝时的武艺,衣飞石就是个普通人,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反应。当他觉得害怕的时候,冷汗就会不由自主地淌出来。

谢茂觉得衣飞石有点可怜。

他从不会真正怪罪一个为自己设想的人。

不管衣飞石隐瞒着怎样的秘密,曾对他使用过怎样的手段,就冲着衣飞石为了他的安危,宁可被废了玄池、斩了三花,温顺地领受他的苛责羞辱,他就不能将衣飞石简单地当作对手看待。

谢茂终于对衣飞石生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行啦,我不问了。回去吧。”

二人不再僵持,衣飞石也温驯地靠在谢茂怀里,难得亲密地相携回了酒店。

路上,衣飞石思忖再三,低声致歉:“对不起。”

谢茂自嘲地笑了笑,说:“不用对不起。我也没对你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