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便笑一笑,坐在童画身边,教她出牌。
一大早出门买花的石慧拖着小车回来:“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
童画和常燕飞都很捧场。
石慧先去厨房找徐以方汇报,随后把小车里的鲜花抱出来,一一分拣插进花瓶,偶尔向徐以方请教怎么插更好看。
谢约翰一直远远地坐在廊厅里,看着屋内热闹温馨的忙碌气氛,问岳云:“真不考虑让我走?”
“我考虑有用?”岳云嚼着石慧刚给他带的蜜汁肉脯,“老板娘盯着你呢。”
他的老板是谢茂,老板娘可不就是衣飞石?谢约翰听了忍不住失笑,抬眼一看,正在教童画出牌的衣飞石果然时时刻刻盯着他。
“我后悔了。”谢约翰看着满屋子温馨的家庭气氛,“我不该来找茂茂。曾经有人和我说过,我们家老头子命很硬,百战不死,九转登真。这是比帝皇还尊贵的命格。”
岳云嗤之以鼻:“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人的命是生下来就注定能登真成仙。修行本就是个不断改命的过程。命里注定三岁死,名籍仙册说不得就成了万年老妖怪。拿着八字去算道士的命格,有几个算得准的?”
“羲和说的。”
“你让羲和到我跟前再说一遍,我马上打得他叫‘欧巴饶命’。”岳云听不得羲和两个字。
“我是想说,老头子真的很不好惹,要不你带我去岳王庙过节?”谢约翰诚恳地说。
岳云睨他一眼,冷笑着说:“你知道我们岳王庙春节时有多少游客吗?今年电影大卖,游客只会更多。要不,我把你藏在西湖底下?不过你也要记住了,跟你爸爸打架的时候别把脑袋伸出来,吓到湖上坐船的游客多不好。”
正说着话,门外有汽车引擎的声音,没多久,大门打开,容舜提着礼盒进来。
谢约翰与岳云都皱了皱眉。
“容小子。”岳云跟容舜还算有些交情,起身拦住他,“刚去了什么地方?”
容舜似乎很惊讶他能看出来:“我去陵园给妈妈烧了香。”
大年三十去烧香?岳云略觉无语。
不过,现在年轻人不懂规矩,动不动就乱拜坟烧香,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过年了,人家去给亲妈烧个香,说得过去。只是容舜身上带着谢茂给的护符,居然也能沾上晦气,什么陵园这么脏?岳云打算有空去转一转。
岳云伸手在容舜肩膀拍了一下,泄下一团污秽。
除秽是很简单的功法,很多修士都能做到,难的是如何处理这些晦气。岳云毫不介意地将这团污秽吸入体内,转个圈再放出来就成了金光灿灿的清气。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谢约翰识货之人,叹为观止。果然是吸饱了信仰金光的上阶祀神,净化能力太强了。
岳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你这只手表……”
容舜道:“这是先父遗物。”
岳云秒懂。
屁的个先父遗物,容锦华就蹲在容舜佩戴的这只手表里!
他回头看了屋内一眼,低声告诫容舜说:“你小心被揍出去。”
——衣飞石是阴间天子,天下鬼修的祖宗,一眼就能看穿容锦华和容舜的把戏。
容舜垂眼不语。
容锦华与宿贞失和,他夹在其中十分为难。
不止衣飞石体谅他的处境,连宿贞都体谅他的处境,昨夜特意送他出门,单独安慰他。
唯有容锦华,差遣使用他的时候,没有半点顾忌。
用寄身的方式躲在容舜的手表里偷渡进来,是容锦华的主意。
容舜原本不愿意欺骗宿贞,容锦华在他跟前叹息,说,这是爸爸最后的心愿。
这一声叹息,让容舜一夜都没睡着。
一旦被宿贞拆穿,被揍出去是轻的,容舜与宿贞没有血缘关系,关系淡薄至极,很可能母子失和,从此陌路。容舜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已经决定好,一定要拒绝容锦华,然而,血缘太可怕了。
当他站在容锦华的面前,看着容锦华期盼的双眼……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来。
那是爸爸啊。
爸爸求了我,我怎么去拒绝?
容舜终究还是红着眼睛,戴上了那只手表。
“剩下几张随便出吧。”衣飞石按住准备起身的童画,独自走到门口。
“老师……”
不等容舜问好,衣飞石钳住他的上臂,倏地摘下他的手表,朝门外掷出。
这动作一气呵成,容舜反应过来时,手表已经埋进了花坛里盛着的雪堆里,他错愕地看着衣飞石。
衣飞石对容锦华一向恭敬,哪怕只是面子上的尊敬,礼数从来不缺。容舜因自幼学武,传统礼仪学得比较多,已经算是高门公子中少见规矩谦卑的典范了,衣飞石对长辈时比容舜还慎重几分。
现在明知道手表里蹲着容锦华,衣飞石居然把手表扔出去了?扔的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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