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正在餐厅里喝豆浆。
昨天和徐以方通过电话,两个妈知道他们把冰箱里國的粮食扫空之后,早上宿贞的助理就推着小车来补充了存粮。豆浆是现熬的,石慧的补习班也结束了,她爱吃炸豆皮,徐以方专门让豆腐作坊的老匠人来点豆腐,顺便给谢茂衣飞石送了豆浆和鲜豆花。
衣飞石不吃甜豆花也不吃咸豆花,他吃加醋和辣油的。
睡了一夜恢复了精力,衣飞石起得早些,下厨揉面给谢茂做了羊油煎饼,顺手给自己拌了豆花。
谢茂觉得自己是老年人了,实在遭不住大清早吃辣油的重口味,衣飞石就只能自己吃。
两人一边吃早饭一边聊今天的安排,衣飞石拿着的勺子顿了顿,说:“我如今用不了斩前尘。”
衣飞石用不了斩前尘,拈染俗世因果的容锦华就没法儿去投胎。
“好消息。”谢茂点点头。 太好了,不用去劝容锦华轮回了。
他的反应如此平淡,甚至还有点儿欢乐。衣飞石则心情略复杂。
容锦华轮回投胎与继续以鬼修的身份存世,对未来而言,是远比毁坏白玉如意更重大的影响。
在未来的六千年里,领导性别战争的宿贞就实实在在地主宰了世间数千年。如果容锦华没有去投胎,宿贞的未来还会沿着当初的轨迹行走吗?她还会是未来蓝星人口中的鬼母元君吗?未来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不管宿贞是否承认,容锦华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她能抛下容锦华,难道还能抛下自己?
她人生的某一个重要时间段,就是和容锦华紧紧捆绑在一起,否认容锦华,就是否认自己。
那日容锦华对宿贞道一声再见,解脱了自己,也释放了宿贞。
——现在,容锦华不能去轮回了。
衣飞石都替宿贞发愁。
最糟糕的是,容舜已经找容锦华谈过“轮回”的事了。
谢茂把最后一块煎得焦香的羊油煎饼吃完,取纸巾擦擦嘴,说:“我要说你不打算送他去轮回,他可能会把容舜打死。”
容舜去劝容锦华轮回,衣飞石说没有啊,您去不了。容锦华能怎么想?
以他对石一飞的偏心,绝对会认为容舜在挑拨离间,故意破坏他和宿贞亲儿子的感情。
容舜和衣飞石之间,隔着的远远不是“同父异母”四个字,还有整个容氏的继承权。容舜和衣飞石彼此不猜忌不在乎,亲爸亲妈眼里看着满不是那么回事。人性逐利,谁能免俗?
这事儿谁去解释都没用,只能衣飞石去找容锦华说清楚,要不容舜就等着被亲爹穿小鞋吧。
吃罢早饭,二人一起去了老巢。
谢茂去老巢开中层安抚会,衣飞石则在外等着。待会儿容锦华找谢茂“谈心”时,谢茂就会把他带出来,给接不上的“游戏进程”开支线。
“昨夜太困了。”衣飞石旧事重提,“今夜若无事, 我和您说异血的真相。”
谢茂笑了笑,说:“好。”
什么太困了,谢茂是不信的。
衣飞石考虑了一整夜加一个清晨, 现在才决定告诉他真相,当然就是在斟酌。
——谢茂是有时间轴的人。
他倒不是故意用时间轴窥探衣飞石的心思,二人相处相伴,一边总用法宝窥探另一边的想法算怎么回事?若是有一天直到衣飞石知道时间轴开了这么大个挂,他还敢安安稳稳地待在谢茂身边吗?
圣人也是会开小差的,心里稍微想得不对,就被枕边人听了个明明白白,这日子还怎么过?
二人躺下睡觉时才九点过。
谢茂闭上眼就在琢磨参悟自己的新法宝,时间轴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件新玩具,还是玩得不太明白的新玩具,躺下就忍不住琢磨一下玩法。 想要参悟时间轴的妙用, 灵识就得往时间轴里窥探,一旦精神力穿透了时间轴,窥探人心的外挂就自动上线了。
衣飞石就睡在他的枕边。
同样没睡着的衣飞石一直在犹豫:君上的时间轴没有未来线,这是君上的安排。
我该不该告诉君上未来的一切?
君上没在时间轴上安排未来线。
我说不说?
... ...
这是衣飞石翻来覆去倒腾的犹豫。
中间还夹杂着诸如:我若又坏了君上的安排,受君上责罚倒也认了,万一害君上涉险呢?
君上待我总是很好。
又回想了一次君上厉容斩杀妖孽叛臣的凶狠, 再回想了一下被君上拿笛子戳自己的无奈温柔……
谢茂越听越来精神,好你个小衣,面上假装困了,其实躺在床上肖想我!
不是他污蔑衣飞石。
衣飞石神魂虚弱,最显著的表征就是念头混乱,心志不如从前纯净坚强。换句话说,衣飞石如今想事情的思维是发散的,能从一件事想到很远的地方,从前立刻就会猜醒过来,专注一件事,现在却很难醒悟过来发现自己跑偏了,任凭思绪跑马无疆。
谢茂在人群中往老巢的路上走,一只手插在兜里给衣飞石发短信,眼角含笑。
昨夜衣飞石想到君上,想到温柔,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什么陛下真好看。
什么先生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