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心说,你们这群中二中年要野炊,还得我小衣收拾残局。
不过,当着徐以方的面,这话当然不能说。难得陪徐以方出来,难得徐以方想凑个趣儿,哪怕谢茂对徐以方的感情远不及小林氏深厚,那也毕竟是亲妈——对他相当不错的亲妈。
莫潇潇去给徐以方准备莫家独有的灵芝茶,谢茂则收起自己的懒骨头,坐起身来,把火盆碳灰里埋着的红薯刨出来。他指尖用了点功夫,自然不怕烫。将红薯剥成两半,甜香瞬间飘了半里。
“这么晚了,您先吃一口。待会儿饿着您。”
谢茂用毛巾裹着半截红薯防烫,怕徐以方吃着不方便,还给她准备了一根白玉镶金的小勺子。
徐以方忙得焦头烂额还真设觉得饿,现在闻着红薯甜美的香气,肚子就咕噜了一声。何况,一直懒洋洋歪着的儿子爬起来给自己剥红薯,徐以方心里就甜丝丝的。
辛辛苦苦挣命生出来的儿子,给她剥个红薯,她就能幸福地回想好几天。
做妈妈的,其实并不希望儿女回报。所以,偶尔有那么一点点反哺,就是意外之喜。
吃了两口红薯,徐以方回头,看见衣飞石正麻利地坐在石头上烧竹筒肉,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她做了个嘴型:“听——得——到——吗? ”
谢茂哭笑不得:“您这是干嘛呢? 没事儿,说吧,小衣不会擅自听我这边说话。”
衣飞石确实不会擅自探听谢茂身边的动静。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哪怕窃窃耳语,也跟在衣飞石身边说话一样。这不是擅自听,是正大光明就听得见。
谢茂不觉得有什么不能给衣飞石听见的事,若论亲疏远近,谁也不及衣飞石和他亲近。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插嘴你的生活,不过,”徐以方看着不远处的旧茶寮,“为人处世总得讲究些分寸,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是仗着自己功夫好,谁都敢撩一下……”
谢茂被她一顿极其忧心忡忡的告诫弄懵逼了。不应该呀?徐妈妈不是这种脾气吧?一直以来,徐以方都很信任儿子,也很尊重儿子,从来不会无故说教。
可是,今天这番话怎么说起来的?莫名其妙就教训他做事太过分了?
谢茂想了许久,他觉得自己做事还是很讲道理的。但凡不是十恶不赦且非要犯在他手里,他哪里对人赶尽杀绝了?除了入境捣乱的吸血鬼,连海族他都只杀了王族,深海怪物逃回海底,他也没有去追杀吧?到了六千年后,他连虫子都没有杀光。
徐以方眼里藏着的都是担心,谢茂倒不至于会错意。
他大概知道,徐以方是担心他惹上对付不了的敌人?莫不是有人跟她瞎说过隐盟有高手什么的?
“妈,您别担心。我有保命的宝贝,实在打不过,我往这儿……”谢茂指了指自己的手心,“一躲,谁也找不见我。再者说了,”
他下巴示意了一下在外边勤勤恳恳替徐以方烧竹筒肉的衣飞石,“有小衣呢。”
徐以方被他这句话噎住了。
谢茂看她表情微妙,想起她刚才对衣飞石的殷勤亲切,突然就想明白了。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特别可笑,还有点滑稽。
居然……担心小衣战斗力太强悍,我打不过他,会被他欺负?
“您不知道。”谢茂往她身边坐了坐,母子俩一起烤火,掐头去尾说起了谢朝的往事,“和他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候,我都打不过他。他功夫很好,上山打虎,下水擒龙,不过么,他是天底下最讲道理的人,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衣飞石怎么讲道理,衣飞石怎么好,谢茂其实都不能告诉徐以方。
在谢朝时,他俩身上的烙印太深厚了,谁都不能撕离了身份地位去讲述故事。若说因为谢茂有心谋天下太平,衣飞石就老老实实跟着他,一句话就能让徐以方听出疑惑来。
他就颠三倒四地瞎扯,说的都是些琐事,什么有段时间受了伤(不敢说胎里弱)身体不好,一直处于弱鸡状态,衣飞石给他暖被窝呀,雪地里背他走路呀,温泉池子里驮着他划水……
徐以方听得目瞪口呆,几次回头看衣飞石,深觉飞儿任芳任怨受尽了亏欠。
得亏茂茂喜欢的是男孩子,哪个女孩儿受得了他? !
衣飞石边守着炭灰中的竹筒,缓缓添干草,一边听着谢茂述说往事, 嘴角微微上翘。
和先生在一起的日子,终究是欢喜更多些。
好想永远都和先生在一起。
第566章 两界共主(80)
衣飞石烧好了竹筒肉,杨昭那边架起的锅子也烧得滚开了。
几个内卫怀着敬畏的心情踏入了飞来的旧茶寮,搬出几个小板凳,放在两堆燃起的篝火边。
最基本的尊老爱幼还得讲究,有限的几个小板凳先顾着徐以方与几个孩子,以及重伤初愈的花锦天。谢茂和衣飞石则同坐在一块铠铠搬来的大石头上。容舜看着不像,和徐以方低声说了两句,没多久就从暖棚里把徐以方解下的围巾拿了出来,叠了一层,铺在那块石头上。
谢茂和衣飞石的随身空间里很多坐具,主要是这群老中二要野趣,他也不想扫兴,所以没拿出来。
那边容舜已经把自己的外套也解了下来,铺在连璇和莫潇潇坐着的石头上。照顾老人和小孩,其次是女性,这是容舜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连璇和莫潇潇都知道容舜没有修为,怕他冷,连忙说“家里有蒲团垫子呢,你快穿上。”
容舜是真的不觉得冷。两团火烤着,还在吃火锅,他固然是没有修行入门,可是被谢茂不知道喂了多少好东西,身强体健精力充沛,蜀中的天气再冷也是有限度的,不像北方动辄零下十几二十度。
衣飞石看了谢茂一眼。
——咱们把阿舜的身体养得这么好,徐妈妈却身怯体寒,这是不是不大好?
谢茂没好气地说:“去去去。”
衣飞石便笑了笑,去旧茶寮里拿出一个巨大的食盆,引得众人瞩目。
谢茂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一坨泛着银光的肉块,沉甸甸地落在衣飞石手捧的食盆中。
最识货的铠铠瞬间两眼放光凑了过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月魄炙蟒肉啊,师父,这个硬邦邦的,不好切呢,多辛苦呀,我来帮你切。”
衣飞石已端着那一盆起码三十斤的蟒肉过来,问道“刀?”
铠铠掏出一把精巧的小刀,大约四寸长,镶金嵌玉,刀刃只有寸长,通体覆盖着神秘古奥的符文,看上去不似刀具,更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龙咎也跟了过去,腆着脸问:“小老大,这是……蟒肉?灵气很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