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跟戴着喜羊羊头套去打劫银行一样,若是被他们荷枪实弹顺利抢走了巨款,那种可爱与残暴所带的反差自然带着一种扭曲的恐怖。但这批劫匪若是没得手就被围观群众殴打制伏后扭送至派出所,那就是装逼不成反被日的典型,喜羊羊头套也是纯搞笑了。
现在,一大帮子堪称隐盟顶级战力的高修,全部都蒙着一条敷衍了事的红领巾在脸上。
逃,逃不走。
被谢茂用目光在脸上扫了一遍,这群人全都生起了一种极度地羞耻感。
——这条红领巾原本是他们羞辱花家的道具,如今却衬得自己宛如跳梁小丑一般。
可要他们自己动手把红领巾撕扯下来,那也是万万不可。
面子固然重要,里子同样重要。如他们这群人都是在隐盟赫赫有名的高修,在特事办也是挂上号的。现在不应该入境的王冕就堂而皇之地站在一边,他们若撕下了遮面的红领巾,王家怎么解释此事?
这会儿王睖不好开口,依然是客卿简思乡出面交涉:“您说笑了。都是隐盟盟友,以旧例拆解旧怨,岂会肆意欺凌世俗人家?”
谢茂的出现使得王家非常被动,简思乡也没有更好的对策,只能一口咬死是江湖思怨。
隐盟自有隐盟的规矩,和世俗法律不相干。你既然是特事办的主任,就该尊重隐盟的规矩,不要过多干涉。
王睖看了王冕数次,想要和王冕拿个同一阵线的主意,可惜,王冕根本不肯看他。
这让王睖愤怒之余,还有一丝焦躁。
他知道自己和侄儿王冕的利益并不一致。他对长房逼死二房、五房房主的决定不满,可他心目中依然很看重家族的利益。可王冕已经被出族了。在死去了两个儿子的情况下,已经被出族的王冕能对王家还存有多少顾念和善意?
“行吧,暂且不说你们是否欺凌世俗人家的问题。我也没有证据,总不能瞎说。”
谢茂笑了笑,微微侧身,花锦天便知机地弯腰为他斟茶,“我们说说有证据的事。”
“去姓者冕,你被放逐境外,为何今日在东都现身?”谢茂询问时就似聚会寒暄,问问多日不见的邻居去哪儿旅游了,不是说好要去半个月么,怎么中途就回来了?
可是,他的语气再随意,王家众人也感觉不到丝毫善意。
因为,他称呼王冕时,使用的是隐盟世家放逐中原修士的称呼,去姓者。
被放逐境外的处罚其实不可怕,因为,三代之后,子孙后代总能再回华夏。可怕的是褫夺姓氏。隐盟弟子一旦被去姓驱逐,其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回归。所谓人身难得中土难生,被世世代代逐出华夏,是隐盟中极其严厉的一种惩罚。
“这是隐盟的规矩。”王冕心中己然极其绝望。
他豁出一切回来,接受四叔的帮助,想要找花家报仇——若能诱杀花锦天最好,倘若不能,杀了花孤山与鲁英姿夫妻,让花锦天感受到痛失至亲的苦楚,他也能付出一切代价。
然而,谢茂的出现让他连破釜沉舟的勇气都变成了笑话。
花锦天和谢茂来的这么快,简直像是陷阱。
王睖还想着全身而退,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被人发现他在华夏境内,就是死罪。
“谢主任年纪轻轻执掌特事办,位高权重。不过,倘若我没有记错,谢主任不是隐盟盟友吧?您可曾宣誓入盟?可曾在昆仑石上留下印记?说句经济些的话,您交过盟费么? ……都没有吧?”王冕依然远远地站着,不肯靠近。
他知道谢茂修为极高,曾放倒常家老爷子,在谢茂身边的石一飞看起来也是深不可测。
走近了容易被摁在地上捶,王冕当然不肯往前。
“您以特事办主任的身份问我,我可以答。以隐盟盟友身份问我,这只怕不对。”王冕冷笑。
特事办的驱逐出境和隐盟内部的放逐境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特事办本身有一套极其厉害的结界,放在漫长的国境线上,主要是用于防止海外修士入境作祟——比如曾经偷偷溜进来的吸血鬼。但特事办负责控制的结界并不怎么牢靠,大妖大魔扛得住,修为低微的小喽哕就感觉不到,而且,这套结界防不住懂得华夏修法的正统修士。
鉴于能力有限,特事办只会重点监控被记入特别关注名单的修士,比如羲和之流。
像王冕这样的小角色,本身战力不高,有王氏本家约束,兴风作浪的可能性很小,特事办压根儿没必要去关注,因此王冕可以顺利地偷溜入境。
隐盟内部的判罚就严厉多了,王家二房、五房房主被处死,两房后代子孙被出族去姓,放逐海外就再也不能回来。诚然现在隐盟议会和执委会都没有追着王家死咬不放,可按盟约执罚,王冕和他的子孙都不能出现在华夏境内,否则隐盟同道共诛之。
特事办对隐盟弟子的约束并不那么严厉,不管怎么说,特事办是个正经的政府办事机构,它的运转必须在尊重华夏法律的框架下进行。碰到非法入境的家伙,要么捉起来关着,要么遣返出境,哪可能凶吼吼地决定,直接把非法入境者杀了?
谢茂简直想给他鼓掌。
真会找纰漏。
“天天。”谢茂不说话了,喝茶放徒弟。
花锦天躬身施礼,旋即放下茶壶手巾,按住腰间宛如精巧玩物的玉翡剑,缓缓入场。
“东都花氏第七十三代嫡裔,诚字辈,花锦天。去姓者冕请了。”
“我家老祖于前汉元康二年宣誓入盟,加入隐盟时间的么,倒也不能与前贤相比,只有区区2085年,比公元纪年早了60多年而已。我有昆仑石印记,盟友身份想来是板上钉钉了?”
他看着王冕阴沉沉的脸色,“你也不必紧张。我虽然是隐盟弟子,也不打算用盟约质问你。”
“你来找我,无非是替儿子报仇。这世上没心肝的人喜欢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听圣人之言,只知以直报怨。令公子一言不合咒杀世俗女子,我与令公子斗法决死,杀他替同学报仇,今天你来杀我替令公子报仇,上应天理,下和人情,我理解也赞成你的复仇之心。”
“你有前辈家长,如今不能动。”花锦天转头示意了一下那群蒙着红领巾的高修。
“我也有家长掠阵——”
相比起那一排被罚站的王家高修,坐在一边喝茶吃水果的谢茂和衣飞石就显得安闲多了,局面完全在花家的控制当中,攻守逆转,王家插翅难飞。
但是看着谢茂和衣飞石的身影,王家众高修就有一种胆寒的怯意。
这种修为上的绝对压制来自于衣飞石,近六千年的修为几乎长过了华夏有史书记载的文明,现世绝对找不到比衣飞石修为更高的修士或祀神。
顺着花锦天的示意,王家所有人都被迫重新接受了衣飞石的镇压洗礼,越发气竭。
“我的家长也不动。”花锦天突然干脆地说。
这让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