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小凉厅里的家丁奴婢们反倒哭成一片,连死了丈夫、儿子的死者家属都抹眼泪,纷纷感慨家主不容易,那外星人势力强大,欺压到家主身上了,死的是我们家的人,痛的何尝不是家主呢?
还有老母含泪抚摸幼子的头,儿啊,你哥死了,你要好好跟着家主,替你哥尽忠,给你哥报仇!
里面乱糟糟一团,到处都是人,衣飞石趁势跟随谢润秋往前。
谢润秋也没有多少心思给谢茂挑选“随从”。
太得用的英才必然是不肯给的,可杨院士那边盯着,也不好给得太次,面上总得过去吧?
思来想去,谢润秋从家学里挑了两个与谢茂年纪相当的少年,资质不好说,反正人家姓谢,虽然是远房旁支,那也是谢家的血亲,有个孩子按辈分还是谢茂的老叔。这肯定不能算敷衍了吧?
又安排了两个年纪稍大的世仆,说是给谢茂伺候起居,跑腿办事。
衣飞石将这四人都观察了一遍,默默挑中了某个谢氏旁支少年——就是你了。
这边衣飞石在做跟随上星舰的准备,临走之前,上山屋和安一然碰了个面。
原本想用安一然扯虎皮做大旗,哪晓得压根儿带不走这边的人。他匆匆传了安一然一本内练的道法,约定安一然只需要照顾九少痊愈,给九少装上机械零件,让九少能行动就行。
至于其他,只能随缘。
安一然非常想跟着衣飞石走,可现实条件不允许同行。
衣飞石临走时,安一然问了他的去向,说:“我会去神临找你。”
衣飞石对此无可无不可。他与君上行走天下时,见过无数人,给过无数机缘,最终能随在君上身边的,终究只是极少数。
从山屋下来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钟。
衣飞石寻到了被自己挑中的谢姓少年家中,那孩子正在家里收拾行李。听说能跟十一少去外星,全家上下都高兴得不行。待那少年高高兴兴地拖着行李箱走出门来,衣飞石便缀在这一家三口背后。
一路上也寻不着僻静处,镇上都是人。
衣飞石趁在巷角一家没开门的店铺前,大喇喇地呼唤:“谢闰!”
他这会儿换上从谢家顺来的校服,身材挺拔,英气逼人,理直气壮的样子,把谢闰都弄晕呼了。
这个是我们的同学吗?他还知道我的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他?算了,先过去看看啥事。这才十二三岁的少年没心眼,衣飞石叫去他就去了。负责送他出门的爸爸和叔叔还以为他和衣飞石挺熟。
这时候谢闰是家中全部的希望,两个长辈不放心他跟同学说废话,双双跟了上去。
做爸爸的还对谢闰低声叮嘱:“咱们是去照顾十一少的,得早些去。可不好让主家久等。去的晚了,说不得就随便指个人跟着去了……”
叔叔就在一旁帮腔:“这么大孩子了别尽想着玩儿,什么话非得现在说?”
谢闰正要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不认识他。这一家三口已经尽数转身进了巷子。
下一秒就被衣飞石接连打晕在地。衣飞石一手提着一个,分两次将这一家三口拖进运粮的拖拉机里,三人并排卡住一个行李箱,上面覆盖上脏兮兮的化肥袋子,拖拉机吭嚓吭嚓送出城外。
闲置的仓库已然找好,衣飞石将这三人塞上嘴、分别捆起来。
要说解除后患,自然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为妙。
可为了这么件事就滥杀无辜,衣飞石也做不到。在山屋时,衣飞石就交代过安一然,命他入夜之后再悄悄来把人解开。那时候谢茂与衣飞石应该已经上了星舰,全体进入跃迁状态,通讯中断。
就算谢润秋想不开,非得冒着触怒神临人被怪罪的危险,辗转找潘柳思向杨院士举报谢家家仆里混了个来历不明的坏蛋,杨院士收到消息时,星舰也已经抵达湖岛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衣飞石也没有立刻去“报到”,他一直等在外边,等待最合适的机会。
从一开始,衣飞石就没打算强行乔装成谢闰。
他如今没有道法加持,也没有各类小道具可使用,身材体型与谢润秋点名随侍谢茂的四个仆从相差太远,化妆术的作用是有限的。何况,就算形貌上的问题解决了,这四人彼此两两相熟,衣飞石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调查情报,说话就会露馅儿。
他需要等待时机。
——谢茂会给他机会。
※
谢茂安安静静地守在四太太灵前烧纸。
谢润秋答应给他找随从之后,他再没有提过任何要求意见,看上去是受虐儿被家长恐吓住了。
欧启礼也不想在这时候去哄谢茂。万一这倒霉孩子仗着抱住外星人这根金大腿又犯熊不依不饶呢?这好不容易才说服这难搞的孩子上星舰,千万别给自己找事。
因此,杨院士这边都在做离开天任星的准备,放了两个湖岛近卫不错眼地盯着谢茂。
谢润秋也是个狠人。
在送谢茂上飞行器之前,他将二太太提到四太太的灵前,揪着二太太的脑袋,狠狠一磕。
血溅当场。
谢茂怎么也想不到,谢润秋一句话没说,直接就把二太太磕死了。
他这边手里还烧着黄纸呢,听见动静回头,就看见二太太的脑袋被摔成了烂西瓜。
他想,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人武力值普遍比较高,稍微动手就是筋骨断折、脑袋粉碎。短短两天时间,他已经看了好几个烂西瓜脑袋了。鹄玉飞砸碎了谢虹光、谢家弟子的脑袋,谢润秋砸碎了二太太的脑袋。你们就这么喜欢砸脑袋?
一直在旁边假装忙碌的欧启礼眼神一闪,接连两次看见血肉模糊的场面,正常小孩都要有心理阴影了吧?奈何谢茂不是正常小孩,他还能慢吞吞地把手里的黄纸烧完,才转过身来。
“害死你妈妈的人已经死了。”谢润秋说,“你妈妈可以瞑目了。”
“有一天,他——”谢茂指了指站在身边的湖岛近卫,“他杀了你。我再把他提到你的灵前,一头磕死,你是不是也可以瞑目?”
这样的复仇,是安慰活着的人,还是告慰死去的人?四太太要的是二太太跟她一起死吗?不是。她那么贪生短视的人,猪窝里住着,白饭吃着,都能欢欢喜喜地活下去。她要的不过是活着而已。
这番荒唐犯上的话果然惹怒了谢润秋,他眸色幽深地盯着谢茂。
父子间的气氛非常糟糕,似乎下一秒,谢润秋就会上前一步,把谢茂拎起来暴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