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风74854,我们是刹木和星良港港务,奉命登你舰执行安检及货检任务,请予以配合!”港务的小飞机开始巴拉巴拉喊话,口吻隐隐带了一丝不耐。
真带了违禁品,要么藏好要么别进来。现如今船都停港口了,人躲起来算怎么回事?
喊话三次之后,货船依然大门紧闭,一副拒绝接待的模样。港务的暴脾气顿时上来了,小飞机上释放出两具登舰机甲,配合强行开启了货船大门,随后这一小支港务人员陆续离开小飞机登舰,进入船体内部。
“嘿,千年不遇哈。”港务a腋下夹着电子板,看着空无一人的船舱发出冷笑,“船丢这儿,人跑了?这一船货不要了?”
“情况不对。”带队的小组长立刻联络了局里,“马上进行重度安全扫描。”
“这不好吧?这是巫锲的船。”港务b提醒说。
这让小组长也比较迟疑。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艘很寻常的货船,大部分船舱都是标准货仓。
根据入港申报,货仓集装箱里运送的是白雨矿石和含吉土,二者都是制造第五代星舰和新型机甲的珍贵资源,刹木和星本土极度稀缺,这一种极受欢迎的资源进口得到了刹木和星资源局的特别批准,属于a类特许进口,各方面都开绿灯。
所以,哪怕这艘货船的底舱里还带着一仓库珍兽萨奥茹,也是被默许的,可以不上报不征税。
至于巫锲在底舱里再做一个夹层,里面装着密密麻麻的布里人——这事儿在良港港务局也不是秘密,上上下下都知道。可是,只要巫锲放下隔敏墙,把一切贩人的形迹都遮掩住了,就没有人敢去故意撬门砸锁,把走私进口的布里人搜出来。
原因很简单,在刹木和星,人口和白雨矿石与含吉土一样,同样是稀缺资源。
笃氏修行热衷血祭,过年了,杀一百个牺牲供奉上,过节了,再杀一百个牺牲供奉上,老太爷过生日要杀人做祭,老太太忌日也得杀人祭奠,大公子新修了个庄园,那不得杀几个牺牲供上啊?小少爷出生了,杀牺牲。小少爷修行了,杀牺牲。小少爷建玄了,杀牺牲……
也是最近几百年时代进不了,笃家才不杀蓄养的奴婢,改杀采买回来的外星“牲畜”。
布里星离得最近,布里人也是正经拥有智慧的物种,勉强能算个“人”,所以,笃家特别喜欢采买布里人杀死血祭。这对笃家来说,是必需的资源。
在良港港务局上班的普通公务员,谁又敢故意找事儿断了笃家的供奉货源?
“现在这艘船上只有货没有人。万一,我是说,万一是空船袭击,这货仓里堆着炸弹或者别的东西,我们牺牲了是因公殉职,咱们吃这碗饭就得承担风险,咱死了活该。”港务c在此时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夸张地描述着想象中的袭击,口吻中带着讽刺,“可是,这要是袭击威力太大,直接摧毁了良港,或者万一是生物袭击,从良港扩散到整个刹木和星,咱们万死难赎其罪啊!”
这番说辞让小组长更犹豫了。
空船无人的情形太反常,不做重度安全检查很难放心。可是,一旦做了重度安全检查,底舱里夹带的布里人绝对会被扫出来。这货明显就是带给笃家的,收缴了笃家的货源,那是笃家啊,得罪得起吗?
港务b嘲讽道:“你可别危言耸听,公报私仇。人巫锲不就是没看上你那傻儿子,不肯把女儿嫁给你做儿媳妇吗?你这是逮着机会就要搞得人家破人亡?”
眼看组内就要内讧,小组长也稳不住了,当机立断:“立刻重度安全扫描!”
现场气氛降到了冰点。
良港内部的每一个泊位都在全能量检测仪的控制下,得到检测指令之后,货船泊位立刻开始了全方位的安全检查。经历了感觉漫长实则短暂的十五秒之后,小组长收到了技术科的报告。
“a舱,正常。”
“b舱,正常。”
……
“底舱,正常。”
“警告,底舱结构与申报图纸不能吻合,请现场安全检查小组即刻前往排查隐患。”
最噩梦的事情发生了。
经过重度安全检测之后,这艘船洗脱了袭击良港的嫌疑,它的底层夹带却被系统记录上报,成为板上钉钉的待检查状态——谁敢在这个状态下,签字表示,这艘船的底舱夹层完全没问题?
在神临帝国,贩卖人口是死罪。港务渎职协助贩卖人口,那也是要牢底坐穿的重罪。
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代表有人敢把签字留在系统上。安全扫描已经提示了底舱夹层有问题,签字放行就是抹不掉的罪证。
港务c充满了得逞的欢愉,一马当先直奔底舱,想要把巫锲贩运的布里人抓个现行。
港务a和港务b则落后一步,围在小组长的身边,低声安慰他:“这不是现成背锅的吗?”如果笃家发怒,就把港务c供出来,是他坚持要做安全监测,是他把笃家的货源掐了!
“你也别太担心,‘货’被没收了,也不可能养在港务局。肯定要遣返回布里星。那家想要货,让隔壁的商船顺路去截回来就是了。反正‘货’给他供上了,他们那么大的家业心胸,不至于跟我们这群小人物一般见识……不行再去赔个罪,我二大爷的妻弟的邻居女婿的表姐夫和笃家大公子关系好着呢,到时候我让他给牵个线,没关系的啊!”港务b安慰道。
小组长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我女明天在校园歌唱大赛上表演,我才换班到今天来,早知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换班遇到这种事!
一行人拖拖拉拉走到底舱门前,港务c已经熟练地找到了隔敏墙的开关,将那堵墙升起。
他们都以为墙内会是满满当当的布里人。浑浊的空气,奄奄一息的外星“牲畜”,非常让人不愉快的景象。然而,隔敏墙升起之后,墙内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
层层叠叠的竖笼里,关着的全都是这艘货船的船员,从普通船员到高级船员,他们甚至找到了领航员、观察员、通讯员,以及船长巫锲。
因为缺氧,所有船员都处于昏迷状态,且大部分船员都形成了不可逆的脑损伤。
剩下的竖笼全都是空的。一个布里人都没有。
这下连港务b的脸也青了。
“货”在,一切都好说。“货”没了,笃家可不会轻易罢休!
事发不到半个小时,良港港务局就开始了疯狂运转,一边将差点被憋死的船员送医救治,一边调查这神秘的丢货事件。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笃家的三公子笃天刑就杀了过来,直闯港务执行科办公室。
“人呢?”笃天刑一马当先冲进门,他的护卫保镖狗腿子全在身后小跑,乌央乌央一大群。
执行科里十二组人,除去轮休与在岗科员之外,留在办公室里的也就那么七八个人,惹事的小组成员全都在这儿了。笃天刑也不管是谁不是谁,进门乒乒乓乓先一顿砸,砸完家具就砸人,不止登舰的小组港务被砸得鼻青脸肿,几个在休息的港务也惨遭池鱼。
“三公子,这里好歹是港务局,是政府机关,你这样……”港务c不忿又带了点怂地申明。
他是贫家出身的孩子,努力读书,努力考公,没有背景和关系,硬生生地撕进了港务局,可见他在业务上有多优秀?他也一直以自己的公职为傲。因此,当他认为是纡尊降贵低头娶妇,向巫锲求娶商女却遭受拒绝之后,他的自尊心相当受不了,一心一意要把巫锲搞死。
现在笃家的三公子直接跑来港务局砸场子,他觉得太魔幻了。对,你是笃家的公子,可我们这儿也是政府机关啊,你也真的太不讲究了吧?你不怕……你不怕……
他想了想,终于丧气地认识到,就算笃天刑砸了他们的办公室,把他们所有人都打了一顿,这位出身高贵的笃家公子也不可能被拘留判刑,他很可能一根毛都不会掉。
港务c只能不服气又害怕地恐吓笃天刑:“你这么闹事,不怕笃老太爷教训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