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可以。”衣飞石迅速松手抵开了腰间的小扣,将皮带抽了出来,掷于地上,上前反手回抱住谢茂,低声辩解,“什么时候都可以。”
二人呼吸团在一起,世界就变得宁静了。
刚才所有的不驯、拒绝、伤怀,都随着二人距离的拉近,体温交织,变得遥远虚无。
衣飞石从来都不想让谢茂难过。
“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等我回上界去看一看,马上就回来了。”衣飞石呐呐解释。
谢茂胸中依然有一口气堵着,无法宣泄胀得难受。
这会儿衣飞石贴上来软语解释,他也只想一把将衣飞石推出去,跌个四仰八叉才好!
然而,这满怀着泄愤怒意的手才摸到衣飞石的肩膀,温热熟悉的触感涌入心头,数十年耳鬓厮磨的柔情蜜爱根本不理会头脑,使得这双手马上就自动改变了立场,将衣飞石紧紧抱住。
“我不信。”
谢茂声音亦低,仿佛说这话很拉嗓子,字句中渗足了悲闷。
“你这样对我,可见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你生气了,再不爱慕我了。”
这样示弱的谢茂近在咫尺放电,衣飞石哪里抵受得住?被抱着整个人都要软了,只剩下一丝理智还在勉力挣扎:“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对您生气呢……”
“你躺在沙发上不理我!”谢茂指责。
“……那时候我情绪有些不好,以后不这样了。”
“你把我牵你的手摔开。”
“我错了呀。以后我们好好说。”
“我让你多待两天,你为什么非要今天走?”
一直做小伏低给谢茂赔罪的衣飞石抬起头来,带了丝惊愕地说:“因为先生说,我有行事的自由,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衣飞石冷不丁地一句话,马上就把谢茂杠得无以为继。这话确实是谢茂自己说的。
一句话撂倒谢茂之后,衣飞石又屈膝跪下,赔罪道:“我与先生不过玩笑一句。”
他恭恭敬敬地磕头,姿态十分恭顺虔诚:“我本就该听先生吩咐。先生让我留下两日,不能奉命已是罪过,今日还当面顶撞了先生,二罪并罚,”他再次保证,“等我回来,任凭先生处置。”
前一句话可以称之为玩笑,后边这一段话就是赤裸裸地逼宫。
衣飞石太了解谢茂了。惹急了谢茂是会耍无赖的,他不想让衣飞石走,不管他先前说过什么哄人的话,这会儿都能软磨硬泡假装没说过。衣飞石难道还能把他那句话重复三遍?
此时衣飞石跪下请罪,自认臣仆,已经把谢茂逼到了墙角。
——只要谢茂还承认他和衣飞石是身份平等的情侣,就得尊重衣飞石的意愿,任凭衣飞石离开。
这是谢茂一直坚持的尊重。
不管衣飞石心中怎么想,他在对待谢茂和君上时,心态上终归有差异。
在君上跟前,衣飞石战战兢兢从没有一丝违逆之心,更不敢耍任何小心思。对着谢茂就不一样了,他知道谢茂爱重自己,因此,这一类以退为进的杀招,对着谢茂用了已然不止一次。
今日能顺利走出这道门吗?
衣飞石没有任何把握。
※
瀚海星河舟是谢茂的法宝,借予衣飞石使用,依然听从谢茂的命令。
二人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彼此之间分得不那么清楚,搁在茶几上的一只水杯,你也能喝,我也能喝,怎么计较究竟算谁的?因此,衣飞石此次归来,星舟还收在曼珠空间里,并未主动归还。
咻地一声。
星舟从曼珠空间里主动飞了出来。
衣飞石心神受震,气血一阵翻腾,星舟已然回到了谢茂手里,空中余下一缕残影。
不知何时赶到的安玉霖就站在一墙之隔的待客厅里,一股精准强大的神念扫了进来,将衣飞石死死锁住。
谢茂就站在衣飞石的面前,神色复杂却温和地对他伸出手:“摄灵图册,白骨御笔。”
谢茂已经放弃了沟通,决定直接使用武力。
衣飞石已经承诺不会取回神躯,只是回上界确认云海神殿和神躯是否存在,绝不擅动。看一眼而已,能有什么危险?谢茂仅仅是出于“担心安危”,“不放心涉险”的考虑,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衣飞石不放心要回去看一看,谢茂坚决不准许他回去。
上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衣飞石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君上的计划,先生并不知情。
然而,他只要稍微显露出不驯之姿,强硬违抗谢茂的命令,真相马上就水落石出了。谢茂甚至都不稀罕做戏做局敷衍他一二。说了不许走,软语劝告不听,即刻就有武力胁迫。
杀出去吗?衣飞石看着谢茂的脸。
二人僵持片刻。
衣飞石终究还是没有翻脸的勇气。谢茂可以对他使用武力,他不能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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