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莲有许多话想说,说多年情谊,说幼时崇拜,说少年仰慕……最终也只是浅浅一笑,以手加额:“君上珍重。”不能再喜欢你了,因为,要去救师父啦!
庐江之畔,徐莲剖身做祭,以飨众生。
……
时空乱局中。
衣飞石看着第二次被鲜血染红的庐江水,看着徐莲坠入江心,变作不生不死的怪物。
曾经他认为谢润秋害死徐莲的目的是离间他与君上。现在想来,所谓离间,也不过是顺手为之。
一开始谢润秋的目的是借仙魔劫逼杀君上,有了剖身咒文这个大bug,谢润秋敲打君上不成,反倒差一点把渡过仙魔劫的钥匙交到了君上手里。为了取回这把钥匙,他才把那份咒文给了徐莲。
君上持有时间轴,谢润秋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君上的时间线,走上小分岔的徐莲再次出现在君上跟前时,旁人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君上必然知道那是截然不同的两条线。
他原本可以抹去其中一条。
——他可以让徐莲忘掉那份咒文,与前往西天寻找古楼云、来谢神府拜见君上的徐莲重叠。
可是,他没有。
他静静听着徐莲来说,弟子修轮回道。
他默许了徐莲的死亡。
他错了吗?
衣飞石从不认为君上有错。就算有错,错的也是别人。
将前因后果细细掐了一遍,衣飞石认为,错误的肇端,来自于写下那份剖身咒文的自己。
没有那份咒文,一切都不会发生。
“没有那份咒文,就没有他了。”谢茂拿起衣飞石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你要知道,我如今还没有渡过仙魔劫。”
衣飞石悚然惊醒。
何谓仙魔劫?
圣人晋入大圣人境界的劫数,即是仙魔劫。
君上当初在七圆魔种之祸的独活局中,被杀得丢盔弃甲,独自一人逃入时间罅隙,此后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晋为身同世界的大圣人。谢茂被君上带着穿越回荡神击的时间原点,他的修为远远不及沉睡在他心口的君上,准确而言,他目前离仙魔劫还差得有些远。
那么,迟早有一天,他要面对仙魔劫。
“你把渡劫的钥匙交给我了。”谢茂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后背,“你没有错。”
那错的是谁呢?
衣飞石看着满江绯红,心中隐痛。
这一份剖去徐莲肌骨的咒文出自他的手笔,君上默许了徐莲的舍身,那时候的徐莲做错了什么?
※
阿垂在遍地流脓的世界里活得如鱼得水,突然之间,就被太师父拎进了小世界。
才堕入魔道的阿垂又得苦哈哈地走回正道,扭转得那叫一个辛苦。毕竟,由俭入奢易,由清入浊也简单,一盆水越洗越脏是天理人情,你要试试把脏水洗干净试试?那得拿个专利了。
好不容易从魔道回了正道,眼看是回不去那个遍地流脓的世界了,阿垂也无所谓。
——他也不是很喜欢跟一群傻兮兮的天尊伯伯一起吃加了鸩毒的火炭。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位叫苏苏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可爱。想和苏苏做朋友。
听铠铠师伯说,论辈分,苏苏还真是他的师妹。不过,论年纪嘛……阿垂不想提年纪这回事。
让阿垂比较苦恼的是,不知道太师父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特别地关注起他来。
从前指点修行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么,要不是君上抗议,太师父简直想把他拴在裤腰带上。早午晚三课,课课不落,每三天还要加课,想开个小差干点别的都得偷偷摸摸……
最让阿垂觉得恐怖的是,以前太师父动不动就抬手要捶,现在也不捶了,就拿手摸他脑袋,跟摸小鸡崽子似的,摸得阿垂毛骨悚然——捶一下也不疼,摸着毛酥酥的,鸡皮疙瘩都飞起来了。
“铠铠师伯,太师父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阿垂拿了两个烤地瓜,前去贿赂铠铠。
吃人嘴软的铠铠也不含糊,干脆利索地支招:“你把你师父找回来,你就归你师父管了。想想你师父那么多破事纠缠不清的,你太师父我主子只要管他就累死了,哪有时间找你麻烦?”
阿垂小心翼翼地问:“我师父……是被太师父放逐下界,万劫不得返。真能……找回来?”
“你先去找啊,找回来再说嘛。了不起就是再给他扔下界,还能杀了不成?”铠铠抱着地瓜挥挥手,吹着口哨找书灵和毛绒绒去了。
阿垂若有所思。
晚课时间。
衣飞石走进书房,阿垂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托儿所所长刘叙恩被召来问话:“人呢?”
刘叙恩赔笑道:“许是下界去了。中午铠铠师兄让他去找徐莲了。”
“铠铠呢?”
吃得满嘴巧克力色的书灵抬起头:“他说阿垂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去给阿垂当系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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