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魏峰把手挣脱出来,“主任,学生的家长。”
洪梁板着脸道:“有事就在办公室说,在走廊里多不好看。”
元魏峰为难道:“主任,你看我马上要去上课了。”
僵持在走廊里自然不行,洪梁只好对这个满脸憔悴的中年女人道:“这位学生的家长,到我办公室来说吧,不能耽误学生上课是不是?”
江蔓的妈妈一听对方是主任,也就点头答应了。
元魏峰上完课被洪梁叫去了办公室,“那个叫江蔓的学生什么情况?”
“就是每次考试垫底的那个女生。”
一听是垫底的学生,洪梁自然知道了是哪个,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看谁都怯生生的样子,学习就没考好过一次,“那她妈妈说她被同班同学欺负是真的吗?”
元魏峰立马道:“她在撒谎,你还不知道那些差生玩得把戏,作业没写就说是同学给扔了,不想读书就把书撕了。”
洪梁听了点了点头,“真是这样就算了。”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表情更加严肃起来,“你要知道,最近教育局要来视察,如果真有欺凌现象,对我们学校评选是很不利的。”
元魏峰自然知道这事的重要性,“我知道了主任。”
然而两天后,他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却被元魏峰自己亲眼看到了,江蔓被踢倒在地上,头被一个女学生用脚踩着,她就这么被踩着,没有表情没有挣扎,而那个女学生正是数学课代表罗思妍,其余几个女生在撕江蔓新买的课本。
“你不是都不会做吗?那我们帮你把作业撕了。”
“江傻子,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们啊?”
“她怎么会知道,谁让她是傻子呢!”
“哈哈哈是啊。”
“傻子!”
“傻子!”
“傻子!”
她们那一声声刺耳的傻子传入他的耳朵里,元魏峰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他从来没有想过江蔓真的被欺负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班里真的有这种欺凌现象,怎么办?他应该怎么办?
然而就在他反应过来要去制止的时候,罗思妍看到了站在教室外的他,一秒的慌张,接着,女孩收回了自己的脚,向他走了过来。
元魏峰看着走近的罗思妍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罗思妍低着头,看上去十分的乖顺,“元老师,我们只是想教训一下她。”
元魏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瘦弱的江蔓,到底还是有一丝的心疼,“你们这是欺凌行为知不知道!”
罗思妍看向他,“那元老师是准备告诉我舅舅吗?”
元魏峰一下子没了声音,罗思妍的舅舅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是掌控着自己去留的人。
此时路过的洪梁也看到了这一幕,在简单的口头批评过,便让她们都回去,然后安抚了江蔓,给她擦干净后让她回了家。
“主任,现在该怎么办?”欺凌的行为被他发现了,他就不能不管了。
洪梁靠在椅背上,双手相握放在桌子上,闻言轻笑,“怎么办?难道你要处理罗思妍不成?”
对此元魏峰很是为难,“可江蔓真的被欺负了,如果事情闹大了。”
洪梁瞪圆了眼睛厉声道:“那就别让事情闹大!你想想,一个学习优秀的课代表和一个次次垫底的差生,你选择哪个?”
没什么主见的元魏峰自然希望洪梁给他出主意,“主任你的意思是……”
洪梁微低着头,阴影下的脸有些阴森,“想办法让江蔓退学。”
两周后,在洪梁和元魏峰的努力下,懦弱的江蔓妈妈被说服了,想让女儿换个环境的她决定让江蔓退了学。
又是两周后,江蔓的妈妈在努力下帮她找了另一所普通初中。
在去学校报到的那一天,一个瘦弱的女孩独自一个人躺在了家附近冰冷的铁轨上,火车疾驰而过,碾断了她的脑袋。
14、例外与破例
徐缓缓初中数学和那个叫江蔓的女孩一样,次次垫底,所以她能体会到那种即使再努力也考不好的感受,然而她要比江蔓幸运的多,她的班里没有像罗思妍这样的人,把学习好家世好当做特权,可以肆无忌惮的欺凌别人,而她的老师即使严厉但却负责,中午一次次把她叫到办公室让她做题,没有放弃过她。
罗思妍是欺凌者,一个有着良好家世学习优秀,被众人捧在中心的女孩,所以她看不起江蔓,一个瘦瘦小小,家庭条件不好还学习差的女孩,她从欺负江蔓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就像是一种乐趣,她知道没有人敢揭发她,所以欺凌就一次比一次严重。
而罗思妍旁边的那些女生,她们是欺凌的参与者,她们把欺负江蔓当做了是讨好罗思妍的途径,她们卖力的表现着,不惜去践踏一个无辜女孩的自尊。
元魏峰,她们班主任和数学老师,对于差生严重的偏见让他认为江蔓说的都是在撒谎,是在为逃避学习而说的借口,他一次次的敷衍,其实就是本能的逃避,最后当他亲眼看到时,慌张、震惊远大于对江蔓的心疼,特别是发现欺凌者是校长的外甥女后,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和视而不见,他和洪梁权衡着利弊,把江蔓当做了利益的牺牲品,他们不在乎她会怎么样,他们只知道解决了问题,他们没有损失。
从洪梁的供述中徐缓缓可以推测到从被欺凌的一开始到最后离开这所学校,江蔓从来没有向她的妈妈说过,或许她认为即使说了她有些怕事的妈妈也无力改变什么,的确,隐约感觉到自己女儿在这所学校被欺负后,内心的自卑让她选择了退后,就像她之前很多次的选择一样,她认为给女儿换一所学校就能改变,在看到女儿点头接受后,她觉得自己的妥协是正确的,却没有看到江蔓眼神中的麻木。
江蔓最后绝望的卧轨自杀不是某一个人造成的,罗思妍的欺凌、旁观学生的冷漠、元魏峰洪梁的不作为和利益至上、江蔓妈妈的妥协最后“逼”的她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所以四年后,有人就用半夜打恐怖电话的方式渐渐让元魏峰精神奔溃,让他饱受着恐惧和愧疚的折磨,被“逼”的在他执教了五年的学校,在江蔓受到欺凌的学校,跳楼自杀。
显然收到恐怖电话的人肯定不只是元魏峰和洪梁这两个人,高临他们抓紧查了当年所有的涉事者,以及会为了江蔓报仇的人,因为江蔓的妈妈在得知自己女儿自杀后的当天就跳楼自杀身亡,报复者显然另有他人。
徐缓缓推测很有可能是江蔓的同龄人,当年没有能力才选择了五年后实施。
高临走后,徐缓缓就低着头沉默着,徐靖偏头看着她,阴影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他从来都不擅长去猜别人的心思,他不愿意也不在意,因为他更愿意在法医室里解剖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尸体不会撒谎,也不用他去费无用的心思。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