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很快清醒过来,这样的消息没有让她慌张的不知所措,反倒立马进入一种反常的镇定当中:“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在做手术了,你放心。”许宁青语速难得这么快,“我马上就到你拍摄地了,买了最快的两张机票,赶过去正好,别怕,会没事的,马上就能见到你爷爷了。”
常梨一路上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事,那些她原以为早已经忘记了的幼时记忆,现在像是打开了一本尘封已久的旧书,带着灰尘与阳光的微博,都历历在目了。
她不是脾气很好的小姑娘,也不像外表上看起来的那样乖巧。
小时候闹别扭也会对爷爷发脾气,好像理所当然,就把自己最不懂事的一面留给了自己最有恃无恐不会离开的人。
爷爷自己白手起家到如今人人都得尊敬一声“常老”的地位,可想而知年轻之时的傲骨和锋芒,可在她这里却从来没有脾气。
一路上,开车到机场,取机票上飞机,起飞,两个小时的航程,又马不停蹄的打出租车赶去医院。
奶奶打电话过来让她不要急,路上小心,手术还在进行中。
常梨没有哭,她好几次以为自己已经流眼泪了,可抬手往脸上一摸却还是干燥一片。
心底也不乱,只是沉,一种一脚踩下去是空的的感觉。
许宁青跟她一块坐在出租车后座,紧紧握着她手,只安静陪着,没有说话。
常梨直到走进医院坐上电梯,电梯门即将要打开时才感到一种深重的恐惧,她这辈子对于亲情只有两个来源,她不知道如果其中一个来源真的切断以后她会怎么办,该怎么办。
电梯门打开时,她还有片刻挪不动脚步。
许宁青手指在她手心掐了下,牵着她,低声:“走吧。”
手术层走廊很安静,没有人,刚走出电梯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常董的手术很成功,放心吧,各项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还要观察一会儿,麻醉也还没退,明天才会醒,家属也需要明天才能进病房探望。”
常梨回头,看到站在站在医生前面红着眼眶的奶奶。
她在那一刻,一直过于平静的心跳骤然加速起来。
“奶奶!”她喊一声,跑过去。
“梨梨啊。”奶奶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
常梨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把自己带大的奶奶真的老了。
如今她都读大学,怎么可能不老。
可从前她的确是没有感受到过。
“没事了,没事了。”奶奶不断重复道,“手术很成功。”
“我听到了。”常梨很快说。
她录完节目一路赶过来,到医院也已经到凌晨深夜,她看着老太太熬红的眼睛,布满血丝。
“奶奶,这里有我呢,你先跟琴姨一块儿回家睡一觉吧,等明天爷爷可以去探望了你再过来。”
“可是……”
常梨温声打断她:“我在这守着,你别担心,爷爷刚刚救回来,你更要好好保重自己身体啊,要是你再……”
她停顿了下,“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么办了。”
小姑娘遇到这种事依旧能保持着清晰条例,不慌不忙不哭不闹,完全像个大人,是许宁青没有想到的。
他站在常梨旁边,也说:“奶奶您先回去休息,我叫人来接你回去,我在这里陪着梨梨,没事。”
老太太原本仍不愿意回去,好一通劝才回家去了。
许宁青把老太太送上车,又去一旁便利店买了两罐咖啡,回了病房。
走廊拐弯之际,他忽然听到哭泣声音,脚步一顿。
抬头便看到小姑娘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弯着背,手掌重重贴在脸上,眼泪不断从指缝溢出来,滴落在地上。
起初哭的很克制,肩膀抖动的厉害,却只是呜咽,到最后才慢慢泣不成声,哭的崩溃又绝望。
许宁青原本一路脚步仓皇,看到这一幕才突然停下步子,而后慢慢走过去,蹲在常梨面前,将人轻轻搂进怀里。
他把那两听咖啡放在一边地上,轻轻拍她的背,哄着:“哭吧,我在呢。”
常梨压根止不住哭,好在许宁青只是耐心的抱着她让她继续哭。
一路上四个多小时的路程让她心底的压力升到最顶,到这一刻才终于爆发。
还不能探望,vip病房层安静无人,只有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格洒进来,许宁青和常梨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小声说着话。
刚刚哭了太久,脸上都是干绷着的,她从包里翻出湿巾纸,一点点擦着脸颊。
一边断断续续的小声跟许宁青说话:“其实我哭是因为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觉得自己对爷爷奶奶也不好。”
所以忽然汹涌而来的一种愧疚。
许宁青安静听她说话。
“我小时候是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那时候刚刚开始画画,特别迷,有点像那种电影里钻研数学的那种孤僻症。”
“有一年夏天,天气特别热,奶奶生病住院了,因为身体不好也不能开空调,病房里也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不喜欢,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心里暗暗的还是不太愿意一直留在那陪她。”
“我不知道奶奶有没有发现我的心思,后来她让我先回家去,我当时……”她抿了下唇角,缓声,“我当时的确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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