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颖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陆陆续续那些医生护士都快上班了,她往下下了几层楼梯,对着自己父亲马南很不耐烦道:“我说了,我过周末会回家陪你们吃饭,这样行了吧,怎么听不懂话,我马上就要工作了,不要影响我。”
马南终于听到马思颖答应周末回家,高兴道:“你可记得要回来,让你妈多给你做几个你愿意吃的菜,咱家在上海有房子了。”
马南的这句话,在马思颖眼里是多大的讽刺,咱家在上海有房子了,她真心想问问问马南,他对有房子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对,马思颖承认对她爸妈来说,以他们的能力,在上海能租得起房,舍得租房,这就算是好大的进步了。
以前他们两口子是住在工地里,二三十人一间活动板房,夫妻之间只相隔一个帘子。
马思颖很清楚的记得,她有次去工地找他们要钱去,推开门,那股扑鼻的臭味,让她永生难忘,臭汗味加上臭脚味,让这里的空气浑浊不堪,让马思颖阵阵发呕。
后来在上海久了,她的父母经济状况也有些好转,那个所谓的家,马思颖感觉可笑,在上海800块每个月租的房子,又会是什么样,连地下室的条件都比那里要好。
十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台坏了的电视机,连空调都没有装,屋子里也没有窗户,常年不通风。
马思颖觉得自己活着很悲哀,从出生到现在,她住的最好的地方,只有学校和医院的宿舍。
马思颖为什么那么讨厌景漾,大概也是因为景漾拥有她想要的一切,不费吹灰之力,景家的千金,家里的独子。
这一切,马思颖喟然兴叹。
马父这阵子身体不好,总是头痛,干活使不上力气,感觉浑身的骨头缝都是酥的,他本是想着来医院瞧瞧。
见自己闺女这么反感他来医院,他也就放弃就这个念头。
马父走出医院没几步,早上起来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出了医院的大门,正准备过马路,突然感觉天昏地转,两眼一黑,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马父已经躺在就急诊室里。
年轻的急诊医生告诉他,需要做一个详细检查,还要通知家属。
想起女儿之前的态度,马父心里清楚,她是怕他丢她的人,虽然女儿也在这家医院上班,他还是找了自己老婆过来,不愿意影响孩子。
马父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医生面色凝重的告诉他们,需要转脑外科,初步怀疑是脑肿瘤,也就是脑癌。
在谈癌色变的中国,两口子都感觉自己的天跟塌了一样,都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先想着要到别家医院去看病,怕和马思颖面碰面。
马父说换医院,马母不准,说医院那么大,大不了躲着点,等到结果确定了,再转院也行。
***
隔了几天,景漾在宋医生那里,看到了这对夫妻,感觉男的有些眼熟,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马思颖的父亲。
过后景漾朝宋医生打听了一句这两夫妻来这里干嘛。
宋医生感觉到好奇,“来医院当然是看病了,怎嘛,你认识?”
景漾摇了摇头,“宋医生,你不知道他们是谁吗?”
宋医生觉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问景漾,“谁啊?看上去穿着挺寒酸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吧。”
景漾猜想,马思颖应该道现在也不知道她爸生病了,要么怎么来瞧都不瞧一眼。
虽然讨厌马思颖,好在景漾的嘴不坏,她没有告诉宋医生这男人是马思颖的父亲,觉得别人的事情,她还是少说为好。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景漾和马思颖还来了个迎头碰面,她看着马思颖跟她以前的室友又说又笑的,心想,这是有多大心,自己老爸被急诊送到脑外科,她还不知道,在这儿笑的花一样,真是够可以的。
虽然她还是不怎么喜欢景中,但是景漾想,如果景中生病了,她估计也会发愁,不至于笑的这么阳光灿烂。
叶承觉到食堂的时间很晚,景漾已经先点好了套餐。
叶承觉看到景漾为自己打的饭,还有些挑剔
道:“宝贝,怎么吃这么油的饭,怎么也不点几道青菜。”
景漾无能为力道:“青菜都没有了,谁让你来这么晚。”
景漾边说边拿眼镜斜昵地看着马思颖,对叶承觉八卦说:“今天我在宋主任那儿看到马思颖她爸了,好像情况很不好。”
马思颖就坐在离景漾和叶承觉不远的地方,叶承觉看了眼马思颖,正在跟几个女医生说笑。
“你听错了吧,我看马思颖也没事啊。”
景漾扯了扯嘴角,轻蔑道:“那老两口可怜的嘞,真是生了个不孝女,自己闺女在脑外科上班,他们来看病都不敢让自己闺女帮忙,她爸瘦的跟排骨似地,干巴巴的小老头,脸色蜡黄,一眼就能瞧出身体是亚健康状态,亲爱的,你能不能帮他看看,当他的主治医生。”
叶承觉不解道:“你不是很讨厌她,干嘛要帮她。”
景漾明明是好心,偏偏嘴硬说:“救济穷人呗,你答应不答应我吗?”
景漾虽是这么说,但是她的目的的确很单纯,她听过马思颖的父母从乡下来上海,一直在工地打工,供马思颖念书,一直在工地坐着最累的活。
这样朴实的老两口,景漾知道,他们在城里看病一定是很难的,既然他们的亲生女儿不帮,那也只有她顺手帮一下。
叶承觉很听景漾的话,回到脑外科就直接朝宋医生,要了马父的片子。
宋医生想,这人到底是谁啊,来头那么大,能让叶大神亲自关照。
叶承觉看景漾现在也没有什么事,直接让景漾跟他到自己的办公室。
“脑ct我看了,可以治,但是手术费用很高,手术风险也很大,这病就算是治愈了,治疗费用也至少需要100万以上。”
景漾同情道:“穷人得了这种病,是不是就得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