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狯岳的那一刻,末广铁肠就将手搭在了腰间的日轮刀上。
眼前的鬼即便穿着鬼杀队的制服,手中也握着日轮刀,但对方的立场从他当前的态度来看,显然似乎并不在人类这一边。
虽然无法确认狯岳究竟是因为有苦衷,还是被安排进入鬼方阵营的卧底,抑或是自己主动背叛,投入食人鬼的麾下,但末广铁肠直觉觉得狯岳来者不善。
更何况,原先领着他一起前来的那几个鬼杀队剑士,这会儿已经听不到他们的任何声音了,但末广铁肠眼前的鬼物身上,传来了尚未经过清洗的、新鲜的血腥味。
于是一切真相大白——狯岳吃掉那些剑士,即便他们曾是同僚。
“你背叛了鬼杀队。”末广铁肠肯定地说道,“是违背人伦的恶徒。”
“那又如何?”狯岳嗤笑一声,“正确评价我、认同我的,即是[善],贬低我、不认同我的,即是[恶]。”
“看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末广铁肠沉声道,“先进山的鬼杀队剑士们是你吃掉的吧?”
“是又怎样?”狯岳手中已经握上了日轮刀,“而且你也将死在我的手上,成为我变强的饵食。”
“真可惜。”末广铁肠叹了口气,拔刀出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我的信条——”
“若我手中无刃,则何以平四海,又如何衡量世间诸事,以全己愿。”
末广铁肠向前冲刺,自下而上抬手挥刀。
“水之呼吸的剑士?”狯岳见状挑了挑眉,只轻轻退了两步就躲开了末广铁肠的攻击,“正好,也让我试一试刀吧。”
他从刀鞘中抽出了那把沾染了黑色的日轮刀,同末广铁肠挥出的水之呼吸·四之型·击打潮正面相撞,两把刀之间碰撞刮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但他们谁也没有去在意。
他们俩紧盯着对方,对视间仿佛有火花闪过。
下一刻两人迅速地分开,又重新挥刀,战作一团。
这座原本被称为[不归之森]的树林中,只剩下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顺着风传出了很远很远。
*
一段距离以外,正向某个方向前进的、穿着紫黑拼色菱形格纹式样羽织的男人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他沉吟了一会儿,转头往战斗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
吉原的花街中最近新来了三个女人。
一个性格泼辣果断,一个小鸟依人,还有一个稳重理智得几乎堪比成为花魁多年的艺伎。
她们在进入花街后的短短半个月里,就从最低等的艺伎爬到了振袖新造的位置。
因此,也有不少传言说,很快这三个女人中,说不定雏鹤就会将京极屋的蕨姬挤下花魁的位置,荻本屋说不定很快就会出一个花魁,而时任屋的花魁鲤夏在嫁人之后,下一个花魁就是这三个女人之一。
果不其然,在数天之后,时任屋的振袖新造[须磨]在鲤夏过不了多久便要嫁人的情况下,接任了花魁。
然而没过多久,须磨失踪了。
她什么也没拿,就连日记本也随意地摊开放在桌面上,像是临时起意出门逛一逛,随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鲤夏于是只好推迟了自己的婚礼,仍然留在了时任屋帮忙,并尽可能快地替时任屋培养出自己的接班人——她开始频繁地带着不同的新造们游街,接待客人们时也尽可能地让新造们自己表现。
这三个女人中,第二个出事的是京极屋的[雏鹤]。
在须磨失踪后不久,雏鹤染上了严重到叫她咳血的疾病,在数天后因为没有好转,被京极屋的老板送去了切见世。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原本声名在外的三个后起之秀就只剩下了荻本屋的槙於。
但是槙於同样也没能支撑多久。
在荻本屋从一个长的俊俏的白发青年处收来一个长得相当不错的小姑娘的当天,槙於在她的房间里失踪了。
屋子里满是被锐器切过的划痕,就连榻榻米上铺着的被褥也被刮得乱七八糟,里头的棉花乱糟糟地散了一地。
*
“那个新来的家伙是鬼杀队的……但他大概是低级的队员,并不是柱。”蕨姬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轻声说道。
服侍她的秃已经被她赶出了房间,因此无人知晓蕨姬在独处时,竟然喜欢自言自语。
此时虽然已经入夜,京极屋也已经开始接待客人,但时间还早,尚且还没有到该蕨姬踏上舞台的时候。
因此这会儿得了闲的蕨姬正对着镜子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眉眼,显然对自己目前的样貌相当满意。
“说起来,那个黄毛丫头长得可真丑啊……”蕨姬自顾自地感叹到,“我一点都不想吃,要不哥哥你帮我把他吃掉吧?”
仿佛被某个看不见的人拒绝了,蕨姬满脸不高兴地从镜子前走开,烦躁地拆散了那些被匠人们专门梳起的发髻。
“柱什么时候才能送到我们面前啊?”蕨姬长长地叹了口气,绣着华丽花纹的带子从她身后如潮水般涌出,翻卷着朝四面八方散开,“嘛,鲤夏明天就要嫁人啦……不如干脆去把她吃掉算啦,也算是补充一下营养了,对吧?哥哥?”
她站起身来,随手脱掉了繁杂富丽的留袖,踏在房间中的窗台上,脚尖微微用力,便跃上了房顶。
蕨姬在屋脊上一路畅通无阻,最终抵达了时任屋花魁鲤夏的房间外。
她推开窗户,却发现里面的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鲤夏,而是个正盘腿坐着,手中捏着白玉烟斗的男人。
“啊呀,看看这是谁?”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手中的白玉烟斗在他的指尖灵活地跳跃,“瞧着竟然是一只样貌不错的小老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