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是件好事啊。”
听完孟想告急,熊胖认为他非但没遇到难题,反而撞上了狗屎运,催促他赶快答应莉莉的请求。孟想苦恼:“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以前跟她那个过,要是搬到她家头去住,感觉好怪哦,而且她这么热情,我总觉得是不是有啥子其他意思,万一搞出啥子事,喊我以后咋做人嘛。”
他怨熊胖脑回路简单,熊胖骂他想问题复杂。
“你哥子才臭假寒酸嘞,说文雅点是多心,说直接点就是自恋,日本女的都是真精灵,不像中国女的动不动倒贴,她们耍男的目的性很明确,没好处的事绝对不得干。你想那个嬢嬢操了四十多年,又是做生意的女强人,早都修成精了哈。你一个穷留学生,球钱没得,又是个青钩子娃娃,我估谙上次你们打那一炮你表现也很挫,根本没让人家爽到,不然也不会说断就断了。现在人家找到你,不是图你人,就是想喊你去家里头当门卫,你要是有啥子打猫心肠,人家多半还不得理你,就是看你娃娃老实才提这种请求,你个人莫在那儿东想西想产生幻觉。”
这通分析鞭辟入里,一下子点醒孟想。莉莉是个潇洒独立的洋派女性,凡事都把自我意识摆首位,否则不会坚持独身主义。上次一夜情时,自己醉得一塌糊涂,办事乱没章法,她的体验估计也很不愉快,事后发那封邮件来开导其实是委婉的拒绝,绝交说不定还正合她心意。况且她条件那么好,要玩男人选项极多,犯不着为一个异国穷小子又费马达又费电,应该确如熊胖所说,只想找个靠得住的人看家。
可即便如此,他也拉不下脸来捡这桩便宜。
“她们家好像是栋豪华洋房,我去了就给我一个小套间住,还不收水电气费,这个地段的房租很贵,一套单身公寓少说都要八、九万,洋房就更不消说了。我又没帮过人家啥子忙,咋好去住人家用人家的嘛,搞得像寄人篱下吃软饭一样,怪不安逸的。”
熊胖酸溜溜冷笑:“你个瓜货,怪不得混不起走,人家的娃儿傻是脑壳进水,你龟儿脑壳头就是一泡屎。你晓得在日本请个守夜的保安要好多钱?就是打对折也够抵消房租水电气了,那个嬢嬢比你会算账,你以为人家在做好事施舍你,其实人家稳赚晓得不?日本人的用人手段是全世界最强的,你有利用价值经得起用人家才会找你,我是你就理直气壮住进去,就当自己是个门神,互利互惠哪点不好呢?你看你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把这一年多的房租杂费节约起来会是好大一笔钱?二天毕业拿到这笔钱当储备金,不管是继续留下来深造还是回国就业心头都多点底气,人生在世要学会变通,太老实了就是木,不要怪生活对你残酷,是你娃脑筋太死。”
有钱人家的孩子只要不是白痴,就算再不学无术好逸恶劳,人际观金钱观都有过人之处,这点在熊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仅腰包充裕,心思还活络开通,怪不得能左右逢源。孟想茅塞顿开,依他的建议,次日向莉莉回话,同意搬到她家去住。莉莉喜不自禁,当天就去野口家搬运行李,等孟想下午上完课,她已经收拾好屋子,通知他直接上门入住。
孟想按照地址找过去,方知莉莉的家离野口家也就两三百米远,自己还曾多次路过。放眼先望见一座宽敞的院落,白色围墙黑漆铁门,一排高高的日本金松在墙内探头张望,门口连接一条绿树掩映的羊肠小道,顺着拐一道弯才能看到白色的欧式建筑,论规格,真算日本的一流豪宅了。
莉莉为客人准备了丰盛的乔迁宴,请了阿橘和野口助兴,还说她已跟左右邻居打招呼说家里有朋友借住,请他们以后帮忙关照。日本人情淡薄,社交礼仪却很复杂,新到一个地方入住要先向左邻右舍赠送点心糖果之类的小礼物,代表友好尊重,如果家里来了长住客,懂礼貌的人家也会及时知会四邻,以免邻居们发现有陌生人在隔壁进出,产生疑惑和困扰。
莉莉的做法给孟想吃了定心丸,她肯光明正大通知邻居,表明请他入住的动机单纯正直,不存在不正当目的。众人体量他半夜还要出门打工,饭后早早散席,孟想的房间在一楼,本是靠近客厅的休息室,莉莉让他住在这里,大约也是方便安保的意思。他已习惯居无定所的生活,消除心理障碍后,像平常一样安然入睡,这里离筑地市场骑车仅需二十多分钟,多为他赚得半个多小时睡眠,单凭这点就是不错的改善。
无风无浪地过了两天,周三该去赴川野老师的约会了,早上他打完工回到莉莉家,准备抓紧时间去松汤洗澡,再回家弄个早饭,吃完就去学校。搬家时莉莉建议以后他在家弄饭吃,厨房里的食材随意取用,但是得把垃圾收拾好。在日本垃圾分类的繁琐复杂足以成立专门学科,连说三天三夜也难以尽述,这就让做饭成为负担,致使日本大部分单身汉都靠外卖过日子。孟想经济紧张,奉行省钱第一,以前居处简陋没条件开火,莉莉家却是厨房宽敞设施齐备,只要时间充裕便顺手做些简餐果腹。
他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进屋后一股诱人的饭香沁人心脾,日本大米品质好,加上淡水资源丰富,水质偏软,煮出来的米饭非常可口,莉莉家买的又是米中极品“秋田小町”,煮熟后软滑韧糯气味芳香,空口也能吃上一大碗。米是昨晚泡好的,放在自动电饭锅里定时开蒸,这会儿已经熟了,孟想闻着饭香饥肠辘辘,但为免主人见怪还先洗掉满身汗臭。因阿橘平日里多方关照,不想因搬家中断往来,仍决定舍弃他房里的独立卫生间,继续去松汤洗浴,进屋拿上换洗衣物用具,出门时楼梯被踩得叫唤起来。
“おはよう(早上好)。”
记忆犹新的明丽笑脸在不合情理的状况下现形,孟想差点失手摔掉小塑料盆,两眼暴睁地惊叫:“你、你怎么在这儿?”
那神出鬼没的公狐狸眯起眼笑而不答,紧接着莉莉出现在他身后,身着睡袍,披头散发地招呼孟想:“罗布师兄,你回来啦,工作辛苦了。”
“是,我、我刚到,这位是……”
孟想很不自然地客套着,急需她来释疑。
莉莉站在楼梯阶上,从身后搂住青年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亲热介绍:“这孩子叫tsubasa,是我的朋友。”
三次遭逢,妖孽总算有了代号,tsubasa是日语里汉字“翼”的发音,不过小日本起名随意,也可能是别的意思,并且还有一点令人起疑,日本人向人做介绍时一般连名带姓引荐,多数会强调姓氏,全日本对外没姓的只有天皇一家和个别演艺人士,再不然就是一些从事偏门邪道的家伙,比如牛郎、娼妓,凭孟想的直觉,狐狸精八成属于第三种。
我就说他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搞了半天还是鸭子,照这个情形看昨天晚上肯定和莉莉睡过,哎呀呀,日本女人简直会享福,有钱就能睡到小鲜肉。欸~不对,这个娃儿既然是伺候富婆的小白脸,为啥子还来骚扰我?听说基佬对到女人都硬不起来,未必他是双性恋,男女通吃?
看到眼前那两张一式一样的媚气笑脸,孟想的思维犹如万花筒变换不定,又听莉莉向tsubasa介绍他。
“tsubasa 酱,这是我的师兄,罗布旺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