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虽然一进门就喊妈妈，但还是没有忘记叫方睿和关心他爹的病情，小小的人回头礼貌的叫了声“方叔叔”，然后站在床边，仰头看着沈煜，“爸爸，你的病好了吗？”

楠楠昨天是真的被沈煜吓坏了，印象中，他从来都没见过沈煜生病的样子，在他眼里，他的爸爸就跟超人一样，无所不能，身体每天都棒棒哒。昨天醒得早，他打开沈煜的房门，叫他不应，于是伸手去拉他，结果就发现他身上烫得吓人，一时间都懵了，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给陆柠打电话。

“好了。”

小家伙还是不太相信，两只胖嘟嘟的手费力举起想要摸摸沈煜的额头，奈何沈煜半坐起身，他人矮手也短，根本够不着。

他急得回头看向陆柠，后者立刻会意，往前一步，抱起他，小家伙终于碰到沈煜的额头，脸上还摆出正经的表情，小手有模有样的摸了好久，确定不像昨天那么烫，这才放心下来，笑了起来。“爸爸，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那语气和神情，真是萌化了所有人的心。

陆柠索性就把他抱在怀里，楠楠双手顺势搂住她的脖子，回头朝她笑，凑过去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颇有感慨的说：“妈妈，我真想你呀。”

旁边的方睿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人，当初沈煜拿到样本到医院科室找他做dna鉴定的时候，他去网上看过陆柠的资料，见到照片，不知当时是因为心理作用，看了几遍后，觉得她跟楠楠有些地方确实像。尤其现在见到真人，两母子就站在面前，这么仔细的打量下来，真是越看越像了。他越想，心里感触愈加深厚，忍不住由衷地发出感叹：“真像，不愧是……”亲生母子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煜的一声轻咳给打断了。

方睿疑惑，沈煜已淡了脸色，暗自朝他使眼色，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陆柠本在认真听方睿的话，心下疑惑，这两人的小动作，她看在眼里，直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事，不解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在方睿身上，问道：“方医生，你刚刚说真像，是什么意思？什么很像？”

方睿假咳一声，目光掠过眉头深皱的沈煜，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掩饰过去：“没什么，我刚刚在想工作的事，不小心就说了出来，你别见怪啊。”

她不相信的看着他，还想问什么，沈煜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方睿，你不是说今晚医院轮到你值班了吗？”说着，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示意他：“时间快到了，你还不走？”

方睿会意，立刻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对对对，你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他提起医药箱，朝他们告别：“那我先回医院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人走到房门口，恰好孙姨上楼，晚饭做好了，正要叫他们吃饭。

陆柠压下心头的疑惑，出言挽留：“方医生，要不你还是先吃完晚饭再回医院吧。”虽然她不知道方睿说的医院有事究竟是真还是临时编出来搪塞她疑虑的借口，但所谓来者是客，而且他又是沈煜多年的朋友，哪有在吃饭的当口让人空着肚子离开的道理呢？

方睿摇头婉拒：“不了，医院那边不等人，我去医院吃就行。”陆柠仍觉不妥，但知道无论她怎么说，方睿都不会答应，只好将视线投向沈煜，希望他能开口。

沈煜也已经从床上起来，套上外衣，神色淡淡地说：“既然时间急，工作重要，饭下次再吃也不迟。”

几人一同下楼，陆柠带着楠楠去洗手，孙姨去摆碗筷。沈煜送方睿出门，两人站在外面，方睿回头往里屋看了眼，确定陆柠不在，这才将心底的疑虑问了出来：“你还没告诉她？”

沈煜摇头：“还没有。”

方睿惊讶：“怎么……”

“还没到时候。”沈煜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花坛，目光深邃悠远，“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怕突然告诉她这些，一时之间她会接受不了。到时候适得其反，就糟了。”

方睿神色凝重：“那你不打算说了？就让她一直误会下去？”

“再说吧。”沈煜轻笑了声，“没准哪天她自己就想起来了呢。未来这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方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楠楠呢？他知道吗？”

“知道。”

“知道？”方睿震惊了，“楠楠那小家伙竟然能忍得住？”他竟然能忍得住没说漏嘴？

沈煜笑：“当然，毕竟是我沈煜的儿子。”两个字——聪明！

方睿受不了他的自恋，一拳招呼在沈煜的肩上：“得了，看把你得意的。”说完，他想到什么，收敛起玩笑的表情，开始说正事：“对了，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陆霖绍的女儿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心脏，是活不过二十岁的。他女儿刚上高三的时候在学校犯过一次病，情况很严重。所以在那之后陆霖绍和苏婉就给她办理了退学手续，带她去了美国治疗。”

沈煜喉咙发紧，“念念她，并没有心脏病。”

“我也去美国的医院查过，人说那四年，陆霖绍他女儿一直都住在医院，陆霖绍和苏婉在医院附近买了房，四年一直陪在那边。根据你说的，你认识黎念的时候，她到美国没多久，才刚高中毕业，时间上根本对不上。

所以，当初的陆柠和黎念，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她们是很像……可，还是有不同。”当初他在陆宅看到过陆柠高中时候的照片，跟他的黎念确实像，但并非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如今的她，却更像陆柠，而和黎念有不同。

“唯一的解释，黎念她做过整容手术。”方睿顿了顿，瞥到沈煜的神情，有点不忍心说下去了。

“你继续。”

方睿点点头：“但她在哪做的手术，什么时候做的，为什么会做手术，都不知道。这些事，可能只有陆霖绍，苏婉还有黎念她自己才知道答案。”究竟会有怎样的理由，会让一个人甘愿放弃自己原来的身份，代替另一个人，继续生活下去。

“嗯，我知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

“苏婉她，患有不孕症。当初的陆柠，是他们在医院捡到的弃婴。我化验过，现在的陆柠和苏婉也没有血缘关系。”

“方睿，其实，她可能连黎念，都不是。”他看向方睿，神情颓然，“当初她告诉我，她是a市人，父母双亡，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怀疑过什么，直到她离开了，我再回来这边找，却发现a市里叫黎念的人，根本没有一个是她。”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少到，只知道她长什么样，而她究竟叫什么，是谁，她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全都一无所知。

他们之间，只有在美国，生活在一起的那两年时光。

……

沈煜身体好了之后，回公司去开会。陆柠多向导演请了一天假，带楠楠出去玩。

小家伙知道她要带自己出去玩，开心地不得了。打开自己的小衣柜要陆柠帮他挑衣服，陆柠一边挑，才发现这么久了，她还从来没有给楠楠买过衣服和玩具，也没有送过他什么礼物。

她挑出一套黑色背带裤，搭配一件白色衬衣。小楠楠脸庞轮廓跟沈煜长得很像，立体又深邃，穿着这一身小正装，活脱脱就像个小沈煜。

陆柠自己开车带他出门，两人先去了市中心商城的童装区。因为怕被人认出来，她带着墨镜和鸭舌帽，手里牵着同样带着小墨镜的楠楠。小家伙一路上蹦跶得停不下来，买完衣服后，他看到旁边有卖棉花糖，拉着陆柠朝她撒娇，说要吃棉花糖。

陆柠无奈，只好给他买了一个。小家伙接过来之后，却是先递到了陆柠面前，“妈妈，你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