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山躺下,捏捏眉心,“不知道,我今天刚到,邦帕派了那个朱多助营长来接待,那家伙领我在腊戌到处闲逛,摆明了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在思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那……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到这儿,我总感觉这里的北掸邦军对南掸的军队很有敌意呀。”
她很奇怪,那个朱多助对待周觉山的态度还不如对赵骏热情,而且通常来说,军事交涉,外交代表的等级都应该是对等的才对,然而那个朱多助只是个营长,比周觉山低了两个级别,于情于理,他根本没理由没资格这样对待他们才对……
周觉山点头,他也感觉到了。
赵骏拢眉,仔细地思索,“你来之前,吴四民是不是忘了跟你交代什么?”
周觉山深眸看他,“这话什么意思?”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赵骏扬了扬下巴,指着客厅里的那个瘦瘦小小的送餐员,道。
“北掸与南掸的恩怨,你得问一下高汉。他爸是前任北掸的副旅长级军官。而且据我所知,在两年前去往南掸和谈的路上,他爸被当地军队害死了。”
……
第四十八章
话音刚落, 除了赵骏之外, 卧室里剩下的那两个人, 不约而同地看向被绑在客厅柱子里的那个年轻的男生。
灯光下,他瞪着一双眼睛,手臂背在身后, 正在使劲儿地往外挣脱。
周觉山系的是死结,而且越用力挣,绳索反而会系的越紧。
被南掸邦军害死了……
还是个副旅长。
这种事情,周觉山似曾相识, 不得不承认, 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就感觉像是胡一德那家伙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他嗤笑, 眯起眼睛, 将舌头卷起, 用舌尖抵住上颚, 转瞬,打了一个清脆的响声。
“他会帮我?那小子刚刚还想杀我。”周觉山转头看赵骏。
赵骏叹气, 多说了两句替他解释的话,“高汉这孩子品性不坏,只是年纪小,性格冲动。在他父亲没出事之前,他一直安心读书,每年寒暑假都会乐颠颠地参加北掸各地的义工活动。只是后来,他爸突然死在了南掸, 原因不明,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他妈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几次试图自杀,虽然好在每一次都被高汉成功地阻拦了下来,但她也因此变得疯疯癫癫。”
赵骏跟高汉,就是在一次义工活动里认识的。那时候的高汉,阳光、乐观,一来二去,他跟赵骏混熟了,便跟他畅谈理想,他说他以后的职业规划就是学土木工程,当一个建筑师,给北掸建桥修路,盖高楼大厦。
然而,世事难料,他爸死了,他就选择了辍学。
“血债血偿。这事儿换做谁,谁都不可能就这么让这事儿过去。”赵骏走过来,感慨地拍了拍周觉山的肩膀,“但你是无辜的,我得去跟他说清楚,他要杀也得换个人不是,你那时候还没在南掸当团长呢,他老爸的死跟你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周觉山和在思对视一眼,略略地点头。赵骏快步到客厅里面,凑到高汉的耳边,跟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在思抿唇,慢慢地往床边挪动一点儿,挽住了周觉山的手臂。
她眼见着那个高汉渐渐地不再挣扎,目光也愈来愈平和……
“你先把他嘴里的布条抽出来吧。”
有她爸在现场,高汉应该不会再大喊大叫的。
周觉山认同,下床挽袖子,在思跟着他一起穿鞋,他侧头看她一眼,“你也要过去吗?”
他担心,那家伙刚才还伤到了她。
“你们都在,我不怕的。”
在思微笑,将长发拢到一侧,她挽着周觉山的手臂,一起走出了卧室。
为了以防万一,周觉山将她挡在了身后,他跟赵骏示意了一下,随手抽出高汉嘴里的白布。
高汉气喘吁吁,立即开口问他,“你是周觉山?”
周觉山笑了,一脸的匪夷所思,他几乎有小半辈子没回答过这么愚蠢的问题了。“等等,你小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就想杀我?”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我是。”
高汉一脸的懊恼,“对不起,我道歉,我只是知道有一批南掸邦的军队来到了腊戌,是我冲动,没问清楚,我并不知道带头的人就刚好是你!还有刚才踢这位小姐肩膀的那一脚,对不起,我混蛋王八蛋我不是人,小姐你如果还气不过,那你也踢我一脚,啊不对,踢两脚三脚,踢哪儿都行!就除了裤-裆那里……”
高汉真诚地道歉,磨磨唧唧,没完没了。
周觉山挑挑眉毛,懒得听完,一把搂过赵骏的脖颈,低声地道,“说吧,这怎么回事儿啊?”
翻脸比翻书都快,这家伙怎么这么突然就改过自新了呢?
在思也凑了过来,“爸,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呀……”
刚刚明明那么嚣张跋扈,瞪着眼睛,恨不得把他俩吃了似的。
“不是,你们还记得两个月前掸邦与克钦邦的那次救援谈判吗?”那次谈判里,周觉山带回了两个南掸的士兵,还顺手救了两个北掸的百姓。“……其中一个,就是高汉的家里人。所以他恨遍了南掸邦的军队,只偏偏对周觉山感激涕零。”
在思眼波微动,懂了。
她上前一步,看着高汉道,“你踢我一脚的事就算了,我既往不咎。但你刚刚意图谋杀南掸邦上校军官,这是死罪,我们身处在你北掸的地界,你的行为足以被控告到军事法庭,按照绞刑处理。而如果我今天放你一马,就相当于你欠我们一条命,我接下来可能要问你几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你能做到毫无保留、如实回答吗?”
“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