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看他写了一会儿又极低的声音问他:“你在我表哥那里习字,他是不是老是欺负你?”
“啊?”
“他也总是欺负我,”七皇子叹道:“连我五哥都拿他没办法,父皇和皇祖母都偏着他。”
叶勉心里也叹,我哥也拿他没办法。
叶勉这边写好了一张纸,交由一侧候着的小太监呈了上去。
只见圣人正侧着头与贵妃说笑着,“他们二人倒是投缘,平日里可不见小七寻上哪个去说话。”
嘉贵妃手里揉着帕子,看着叶勉一脸欲言又止。
太后抬手将七皇子召了过去坐在身边,一脸怜爱地抚了抚七皇子的鬓发,“喜欢勉哥儿?皇祖母以后多召他进宫来好不好?”
七皇子红着脸,满眼欣喜地点了点头。
嘉贵妃侧着身子将叶勉的字一起拿给圣人看,指了两处,笑道:“我看倒比之前进益了。”
圣人看了看,笑道:“是进益了不少,如此便不罚了吧。”说完朝站在一侧等命的小太监看了一眼,小太监垂着头快步走到叶勉身前,将早捧在手中的黑漆镂雕锦盒递上。
叶勉赶紧跪下叩谢御赏,心里纳闷,这就过关了?本还以为要点评两句,如此倒像是来走个过场。
嘉贵妃也笑盈盈地与身后的侍女嘱咐了两句,不一会儿侍女返身回来,手上拿着一只锦绣荷包,俯身递与叶勉。
叶勉再拜谢。
嘉贵妃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正想张嘴与圣人说什么的时候,那边庄珝倒是先开了口。
“皇舅舅,我母亲从金陵公主府寄了信过来,淮西节度使勾结东夷私设盐池贩卖私盐的证据已经找齐,几个证人听说现在也已到了大理寺。”
康文帝神色一凛,“哦?信在哪里,快呈上来给朕看。”
庄珝身侧的夏内监赶紧将信恭敬地呈了上去,康文帝展信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凝眉吩咐道:“去大理寺召叶少卿进宫议事。”
一侧的嘉贵妃笑道:“证据也有了,人也有了,圣人哪就这么急,也不想想今儿是什么日子?”
康文帝一愣。
嘉贵妃抿嘴乐道:“今儿可是七月七,叶少卿成婚才几年,平日里黑白不分地忙着,这日子不得闲散一回,陪着夫人出去走走?”
康文帝却摆了摆手,不赞成道:“此话不妥,男儿出了仕,自当要以国事为重。”
嘉贵妃笑着应是。
叶勉心里一颤,他嫂子可是念叨了好些天了,说他哥今儿个会与上峰告假,提早回来一个时辰,与她街上走热闹去。
庄珝侧过头去与太后说道:“皇外祖母,我还没见识过京城的七夕兰夜,倒也想出去走走。”
太后笑道:“那你出去看看,咱们京城兰夜定是比你们金陵的热闹,不过今儿个外头人多,多带上些侍卫跟着,别被那些人给冲撞了。”
一旁的七皇子也瞪大了眼睛,小声道:“我也想去。”
庄珝道:“如此,我就不留下了,这便带着叶勉出宫,今晚就让七弟陪您一道用晚膳吧。”
太后呵呵笑着,“好,去吧去吧。”
庄珝起身给叶勉打了个眼色,两人给圣人跪礼谢了安,便转身出了这偏殿。
俩人上了荣南郡王的马车后,叶勉无奈道:“你做什么又坑我哥,今儿我嫂子准会让人堵了碧华阁的院儿门不准他进去。”
庄珝冷哼:“你倒没见他怎么坑我,我只是将他赶出碧华阁,他可是欲将我逐出京城。”
叶勉一噎。
庄珝垂眸将叶勉怀里的锦盒拿了过来打开,叶勉微微一愣,里面竟是那日的珊瑚珠串。
庄珝把叶勉的手拽过来,将珠串缠了上去,淡淡道:“记得与你哥说上一声,这珠串是御赐之物,再扯断了可是死罪。”
叶勉翻了个白眼,欲将手抽回来,那边庄珝却攥着他的手不放,叶勉瞪眼:“干什么,耍流氓啊?”
庄珝皱眉疑惑道,“耍流氓是什么?”再想想却也能理解其中意思,摇头道:“这都不愿意,以后可怎么办?”
叶勉微怒,“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庄珝见他真的动了气,便悻悻地松开手,却从他对面起身,坐去他身侧挨着。
叶勉无奈,这人怎么突然像块大年糕似的。
庄珝闲散地靠在他身上,突然道:“我母亲与我父亲就是在金陵的七夕兰夜相识的。”
叶勉转头看他,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母亲当年还是娇养在京中的公主,身子娇贵,宫内行走超过百步便用辇轿,那晚却在父亲身后跟着走了几条街,足上都磨出了血,”庄珝顿了下继续说道:“后来两人成婚,父亲每年在七夕兰夜都会陪着母亲在街上走一走。”
叶勉挑眉,害挺浪漫。
庄珝垂眸淡道:“今日皇外祖母说,京城的兰夜比金陵热闹,我母亲却不这么认为,那明年我便带你去金陵看看,你来说说看哪里的好。”
第53章 兰夜
天如水, 玉钩遥挂。
街市上宝马香车难行,人群熙熙攘攘, 树上锦绸鸳带, 四下里灯火流璨,有情的男女成双成对,亦或几人姐妹金兰呼伴而行, 见到好看的少年郎,驻足对视一眼,羞涩转头与正揶揄偷笑的闺中密友跺脚嬉闹。
七月初七的京城兰夜竟比白日里更热闹些。
叶勉拽着庄珝的袖角在人群中艰难地穿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