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怔松一会儿,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结果被辣味呛到了,咳地面红耳赤。
余念给他递水,又拍了拍他的脊背,焦急问:“没事吧?”
小白以手掩唇,缓缓摇摇头。由于咳嗽,情绪变得激动,他的脖颈都从薄弱的浅白变成了浓烈的绯色。
余念想要把面撤下了,又被小白小心翼翼地拦住。
他一声不吭,再次举筷,吃了一小口。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余念则在旁边陪他吃,浅浅笑,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是因为不想辜负她的美意,所以才这样吃的一干二净吗?
“吃不下不用勉强的,我口味比较重,都险些忘记顾忌你了。”余念说。
小白只沉默地吃着,不语,最终,一碗面就这样见了底。
临到中午,余念跟小白道了别。
他这次没闭眼,态度也有所转变,不再那样疏远而警惕。他的手紧攥住门把手,一瞬不瞬盯着她。
余念哑然失笑:“我下午再过来。”
小白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回头,在转身时,原本扬起的嘴角一点一点落下,归于平静。
到了厨房,余念在拿碗筷时与沈薄插身而过,听他似笑非笑说了一句:“余小姐,昨天的问题还没问完。”
“什么?”
“背叛人的滋味如何,有一丝的愧疚吗?”
余念抿唇,不语。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沈薄也不说话了,他微笑着,自顾自吃饭。
余念脑中纷乱,他是在讽刺她自作自受吗?但从神态上看又不像是。
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般人都会诧异她对一个犯人的态度这样温和,偏偏沈薄什么都不过问。也不知他是极力遵守之前的条约,还是对她的心理了如指掌。
余念吃完了饭,倒没有立刻去见小白,而是回房看一些档案。
就在这时,沈薄突然敲门,站在门边。
他端着一杯咖啡,袅袅升腾的热气萦绕他清俊的脸,有种雾里看花的韵致。
“这是给你的。”沈薄礼貌地说。
“谢谢沈先生。”她放下手里的黄纸袋,接过咖啡,小抿一口。
余光间,她见沈薄还没走,不免疑惑:“沈先生还有事?”
“自然是有,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余小姐。”
余念皱眉,从心底抵触这个人。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像是警示她,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问。”
“如果一个日本人和德国人生下了混血,那么这个混血各自拥有两国一般的血统,是吗?”
“没错。”
“那如果这个混血,再和另一个英意混血交往,生下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会有四个国家的血统,对吗?”
“是的,你想说什么呢?沈先生。”
“我想说的是,一旦开始混入不同的血统,再怎么洗涤,都无法回归起初最纯净单调的样子。”
他是在说,无论小白有什么苦衷,再怎样都是一个有过污点的人,所以他无法被救赎。
“你放心吧,沈先生,三天以后,我会告诉你们那个女孩的去向。”
沈薄神色不变,也没有松了一口气的微表情,只是脸上的兴味更浓郁了,说:“所以你已经打算好了,要背叛他了是吗?”
余念避而不答,“我要开始工作了,沈先生,我们晚上再见?”
“那么,在工作的同时,请保重自己的身体,”他温柔一笑,补充,“午安,余小姐。”
等他完全走远了,余念才翻开档案继续看有关小白的讯息——他的耳聋原来不是遗传性的,而是母亲在怀孕期食用了毒性药物,从而造成他的听力损伤。
他母亲从一开始,就不想要生下他。
所以,他是因为后天被漠视,才养成这个性格吗?
并且影射在死者身上,肆意宣泄自己对世界的不满?
还是……搞不懂。
余念不看了,转而去小白那里。
他还是静静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尊雕刻精美的人像。
看见她来了,他歪头,抿出一个微笑,连喜悦都这样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