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法停止。
和秦漠在一起的快乐和甜蜜,分别后那如丝如茧的思念,那对将来的期待,和现在,被孙思琦打破虚幻后残酷的真实……
眼泪,一滴又一滴地落下,落到了她的毛衣上,落到了琴键上,落到了她的裙摆上……沈清歌已经不知道弹了几遍曲子了,手上渐渐无力,终于,在碰到一个沾了眼泪的琴键后,微微一滑,钢琴“咚”地一声发出了一个不和谐的音调,她停了下来。
眼泪还在不停地落下,她伸手去抹,却发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眼泪却抹也抹不完。
她还是,放不下心里的这个人。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
可是,秦漠,能不能再给我多一点期冀?能不能让我知道一点你的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现在这种思念的滋味,太辛苦太辛苦了,我仅凭的坚持,已经被敲得粉碎。
你告诉我,你能回来吗?还是说,我只能继续这样无望的等待?
沈清歌坐在钢琴前,小声地啜泣着。
有人在她弹奏的时候,就轻轻打开门站了进来。
有人关上门,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
有人在她的身后站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递给了她一包纸巾。
那声叹气终于惊动了沈清歌,她泪眼朦胧地抬头去看,却是方秉然。
他出现的太突然,一时间她都忘了哭泣,只是喃喃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秉然深深地看着她,眸子里神色变幻,最终轻轻道:“我在四楼的编程爱好者协会,听到有人弹琴,就下来看看……”
沈清歌的脸上哭的十分狼狈,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模样的沈清歌,在他的印象里,沈清歌一向是清冷的、内敛的、聪颖的,她的穿着一向很得体,就算是长发披肩,也会让人觉得每一根发丝都是服服帖帖的。即便是那一次在机场、即便是那一次她喝醉了酒,也不是现在这般失措无助的可怜模样。
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失望,那双水漾的大眼,虽然红肿着,却仍然狠狠地勾动了他心底最深的那根弦。
他拆开了那包纸巾,递给她一张:“擦一擦脸吧。”
沈清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可能哭成什么样子了,连忙低呼一声,接过纸巾低下头擦拭。
才不过擦了几下,一张纸巾就全湿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方秉然一眼,接过了一包纸巾,然后小跑出了琴房。
方秉然一愣,又看了看她放在琴凳一边的背包,明白过来,她大概是去洗手间整理仪容了。
他慢慢地坐下来,右手轻抚过琴键,从上面摸到了水渍。
是她的泪水吧。
方秉然的心微微痛了起来。
她为什么哭?
是为了秦漠吗?
不管是为了谁,这个眼泪,也不会是为了他而流的。方秉然苦笑起来,目光从琴键上挪开,看到一边的书架上摆放着好几本琴谱,便起身过去翻阅。
沈清歌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又用冷水敷了敷眼睛,擦干了衣襟上的泪渍,又用手梳理了下头发,直到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平和冷静,才深吸一口气,回到了琴房。
走到琴房门口,她就听到从琴房里传来的钢琴声。琴声有些断断续续,像是初学者的练习,沈清歌想,大概是哪位社友抽空到这里来练琴吧。
但推开门以后,她惊讶了,坐在钢琴前的那个男生,分明就是方秉然!
他脱去了黑色的大衣,穿着件灰色的圆领毛衣,袖口这里略略挽起,对着琴谱一板一眼地弹奏着钢琴。
起初,琴声并不连贯,他的手法也有些生涩,但看起来并不是全无基础,渐渐地,随着主题的重复,他渐渐弹得顺手起来,沈清歌听出了这首曲子,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爱的纪念》。
这首曲子,曲调宛转悠扬又不失洒脱,是一种愉快甜美的纪念。沈清歌站在门口,静静地听他把这首曲子弹完。
方秉然弹完后,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转过身低头翻阅着琴凳上的几本曲谱,余光扫过门口,发现了她的身影。
他立刻站了起来,戴着眼镜的俊脸上,闪过了一丝羞赧。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弹钢琴。”沈清歌主动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方秉然笑了笑:“小时候学过,很久没弹了。”
他看着她整齐的披肩长发,微抿的嘴唇,干净白皙的脸庞,想着,她又回到那个坚强的沈清歌了,方才那个脆弱的沈清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