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不曾有人来过(1 / 2)

三里屯,越夜越热闹,尤其是正值初夏之夜,不冷不热的温度让这里成了年轻人或约会或聚餐或逛街的绝佳场所。

素叶刚开始是低着头往前走,脚步匆匆,遇上红绿灯时下意识回头瞟了一眼,岂料瞥见一辆商务车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不超过,也不远离。

一个头两个大。

她没料到年柏彦今晚有这般闲情雅致跟她消遣,像是游车河似的不紧不慢。

这种状态,真是讨厌!

趁着绿灯,素叶随着人群过了街。

却也方便了年柏彦的车子跟进。

脚步即使再快,也快不过四个车轮,车轮再慢,也终归是想追就能追的上脚步的。

于是,出现了很有意思的一幕。

素叶闷着头在前面走着,旁边辅路上悠闲地晃着一辆车,时不时会跟上她的步伐,她见状后再加快脚步,然后车子再稍稍提速。

在三里屯这个到了晚上就堵得要命的地方,年柏彦这种开车方式着实是得罪人的,后面的车辆时不时会鸣笛抗议。

周遭来往的行人有的看出门道来,频频回头,纷纷报以目光追随。

如此一来,素叶更觉得自己像是暴露在聚光灯下,无处藏身之感。

而年柏彦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这么做也不是那些毛头小子只为了逗弄,见身后有车不停地抗议,他稍稍提了速,缓缓贴近街道,而素叶也恰巧是贴着道边而行。年柏彦便一手搭着方向盘,身子微微侧向副驾驶位,隔着落下玻璃的车窗对着素叶道,“上车,好不好?”

耐性而哄劝的口吻。

如果换做以前,素叶定会感动地热泪盈眶,她会觉得,如年柏彦这么每天忙得连饭都忘吃的人,不计较路人的眼光,忍受着身后车辆以鸣笛作为谩骂的抗议,开着车慢悠悠跟着她的步伐,只为了讨得她的开心,这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动的事。

她会毫不犹豫地奔上车,然后用力地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在他脸颊上亲一口,撒娇着说,柏彦柏彦,你真是个太令女人神魂颠倒的男人了。

可现在,她还有这个勇气吗?

不,已经没了。

她将所有的勇气全都给了曾经短暂却又用力付出的岁月,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留,所以,连勇气都没了。

夜风轻轻拂过。

带了夜色的迷离气息。

素叶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忽略车影及他的声音。

脚步一移,干脆朝着人多的地方走过去。

大片都是步行街,车子无法上去,她又湮没在人群中,年柏彦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干着急,无奈之下,加大油门,拐了小街。

素叶穿过息壤的人群时,下意识地朝远处瞟了一眼,没了他的车影,心想着他已经是走了。

像他那么骄傲的男人,能够低三下气一次两次,再多,可能吗?

她冷哼,朝着酒吧街过去。

酒吧街一分为二。

一边是到处吆喝的旧街,一间间酒吧灯光辉煌,而这个时间虽说行人渐多,但也并非周末,街边的这些酒吧里面都只是坐着零星几个喝酒打牙祭的客人,所以,酒吧在外面吆喝的人只要见到路过者,都像是蜜蜂见了花粉似的积极,恨不得拦着行人的路将其拉进去。

几次这样素叶就烦了,干脆沿着街边走,避开拉扯客人的那些工作人员。

可没走几步,她便觉得身边怪怪的。

扭头一看,愕然。

年柏彦的车不知从哪儿又钻了出来,无声无息地跟上了她,再度缓慢而行。

像是一尾深海的鱼,肆意悠哉。

素叶被他这般无声的举动惹急了,脚步一停,下一秒,身边的车子也稳稳停住。

“你跟着我干嘛?”

年柏彦探过身,依旧哄劝语气,“回家吧。”

角度缘故,素叶只能看见他微扬的下巴。眉心皱了皱,说话不大客气,“年柏彦,事到如今我还有必要对你言听计从吗?”

“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年柏彦干脆下车,绕过车头稳步到她面前,语态呈妥协状,“那去吃饭吧,你晚餐还没吃。”

“我不饿,别跟着我。”她也不想吃。

周遭好奇的目光不停地在他俩人身上徘徊打转,弄得素叶精神紧张,今天一下午的网络都沸沸扬扬,她总是疑神疑鬼,总总觉得自己被认出来了。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她早就说过自己是个讨厌暴露于人前生活的人,她不想自己的世界全都流放于聚光灯下,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落下警告后,素叶便撇下了年柏彦直接过了街,从那里花园钻进了小路。

街灯绵延。

她的背影被夜色与街灯交织的光芒拉长,又慢慢地稀释。

年柏彦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的身影,直到近乎融于来往的行人之中,他的目光始终未能收回,深邃而广远。

他没理会来往的眼神,想了想,干脆就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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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在酒吧里放肆地喝酒是什么时候,素叶有点记不清了。

这是一家pub,老板是爱尔兰人,所以环境和音乐都充满着热情洋溢的喧闹。除非是跟着朋友们特别嗨的情况下,否则素叶绝对是接受不了这般热情。

她归纳为年龄大了,心脏的负荷已经跟不上音乐的快节奏了。

今晚却离奇地想要匿身于这种吵闹和灯红酒绿,因为只有来这里,昏暗的灯光扫过每一张放纵的脸颊,她看在眼里才叫心情舒畅,也才不会觉得自己的孤独。

这里,全都是孤独的灵魂。

站在吧台后面的调酒师也是个爱尔兰人,语速极快却又透着风度翩翩,“lc怎么样?”

素叶的耳朵里全都是燥热的音乐节奏,看着眼前含笑的男人,“怎么讲?”

“这款鸡尾酒出自法国著名的电影《紫丁香》,以草莓利口酒和鲜奶油为主,所以颜色呈现淡淡的粉色,很多女顾客都很喜欢。”

素叶知道那部法国的电影,紫丁香在电影中诠释着“爱的萌芽”的意思,很显然的,不符合情景了。摇摇头,“不,我不喜欢粉色的酒。”

话说间,眼睛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很快地,被穿过喧闹人群又静静地坐在散台的男人身影震荡了一下。

阴魂不散,说得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男人帅总是受欢迎的,很快的,酒吧的女工作人员主动过去为他点单。

素叶借着乱晃的灯光看得清楚,是个有着热情红头发的女孩子在为他服务。

“那就来杯blue moon吧。琴酒、紫罗兰香甜酒和柠檬汁。”调酒师很有耐性地介绍,笑容扬起时一口小白牙在灯光中折射干净的光泽。“这杯酒还有另一层意思,parfait amour”

素叶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同寝的姑娘就是个法国人,所以她多多少少也跟着学了少许蹩脚的法文, parfait amour在法文中的原意是“完全的爱”,这杯酒的寓意很好,但素叶觉得,对于今晚来说显得讽刺了。

调酒师见她眉心落寞,又沉默不语,想了想,突然打了个响指,“既然前面两种你都不喜欢,有了,请等待一下。”

素叶不知道他要调什么酒,便好奇地看着他。

调酒师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一杯十分奇异的鸡尾酒放到了她的面前。

她叹为观止,这酒竟然在昏暗中呈现出北极光一样的色彩,十分瑰丽梦幻。

“aurora jungle-juice。”调酒师微笑介绍。

北极光鸡尾酒。

“真漂亮。”素叶由衷道,尝了一口,里面有柠檬汽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花香。

“玫瑰花的味道。”她惊叹。

“是玫瑰莫吉托鸡尾酒,是传统的古巴鸡尾酒。”

素叶喜欢这款酒,绚烂,近乎绝望般的绚烂。

调酒师见她满意了,轻轻一笑,“玩得愉快。”便忙着招呼其他客人了。

坐在吧台的人不多,算上她也就三个人,她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离她两米远左右也是个女人,穿得挺少挺夜店的,面前放了一杯马天尼,看得出心思不在喝酒上。

坐在最外面的是个男人,却是闷着头一直喝酒,许是有什么心事。

其他热闹的全都是在散台或沙发坐上了,或两人约会的,或成群来热闹的,总之,来这种地方,热闹的人更热闹,孤独的人更独孤。

借着酒光,素叶看到年柏彦点了一杯酒,冰块的寒气蔓延了杯身,棕褐色的液体渐渐融噬着冰块。

当扫见他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后,不知怎的,她的胃就倏地抽痛了一下。

强迫自己不再顾及他的情况,素叶自顾自地喝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很快地,工作人员端来一些奶酪三明治,切成精致的方便入口的大小,摆放在同样精致的碟盘中。

“不是我点的。”素叶仰头,鸡尾酒一饮而尽。

“坐在那边的先生为您点的,还有,他预付了您今晚的花销。”工作人员道。

顺着工作人员的指向,素叶转过头,不远处的年柏彦拿起酒杯朝着她示意一下,唇际是淡淡的笑。

他选的位置很好,离她不算太近却又算不上远,恰到好处地正对角,保证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无阻。

“请慢用。”很显然的,工作人员将这一幕当成了最平常的男女*际遇,扫了素叶一眼,撇撇嘴离开了。

素叶重新埋头于吧台。

她还自虐到跟自己的胃做抗争,也没矫情到让眼前这碟三明治哪来回哪去,既然有人花了钱,她又何必亏了自己?

慢条斯理地享用三明治。

味道不粗,奶酪很香醇。

轻轻弹了下面前的铜铃,即使在劲爆的音乐声中,这铃声也清脆入耳。

调酒师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刚刚的aurora jungle-juice ,十杯。”素叶几口吃完了三明治。

调酒师挑眉,“one by one?”

“不,一起上。”

调酒师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多说什么,照做。

十杯鸡尾酒,一字排开地在素叶面前摆开。

她的眼前骤然像是被梦幻的极光点亮,她娇美动人的脸也陷入了夜色与极光交织的美感之中。有淡淡的蓝紫和明亮的金白落在了她的鼻梁骨上,映得线条愈发笔直。

拿了第一杯,抿了一口,然后皱眉,叫来了调酒师。

“你减了成分。”没了刚刚口感那么强烈,应该是减了酒精,如此一来,像是喝饮料了。

调酒师耸耸肩膀,“是那位先生吩咐的。”

又是那位先生。

素叶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先生”是谁。

便闷不做声继续喝酒了。

可始终无法畅快,在这种原本就应该尽兴的环境下,他年柏彦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她的斜对面,只要她稍稍抬眼,眼角的余光就能扫到他所在的方向,这种感觉怪异极了。

是那种她进了游戏厅准备玩得热火朝天,却遭遇家长监督似的感觉。

所以,余光还是会顺着光线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