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不明的世界向她敞开(2 / 2)

柏彦,我是深爱你的,一直,就这么痛得深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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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是恩惠的,能让所有负面情绪随风而逝,不去想不代表不存在,但至少,在面临着旅途中所见的新奇事,将烦恼无限押后也不错。

在乌尤尼的日子是轻松自在的,为蜜月增添了不少美腻的记忆。

婚纱照究竟拍成什么样子素叶难以想象,摄影团队在那天拍摄完毕后就离开了,她连一眼都没机会看到,央着年柏彦时,他便笑着说,急什么。

能不着急吗?

这辈子她就打算拍一次婚纱照,等人老珠黄时再看看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倒也欣慰了。

快乐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

就这样,离开乌尤尼的日子到了。

也意味着即将返回俗世,又要过着峥嵘的岁月了。

素叶以为他们回直接回北京,岂料,途径美国的时候,年柏彦停了脚步。

最开始,她以为他是在美国有公事处理,倒也没多问,直到花店的工作人员将一大束的天堂鸟送到酒店时,素叶才觉得奇怪。

谁会喜欢天堂鸟?

只有,死人。

她猜得没错。

那是一处公墓。

躺着无数的生灵。

公墓的大门口,竖起了高高的十字架,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人心都一样,哪怕是生前没有信仰的人,在死后也希望能够得到庇佑,由此,将一切都寄托给了神灵。

明媚的阳光,在这里显得郁郁寡欢了,也许是树木成林的缘故,通往各处墓碑的小径都被茂密的叶子遮了光,只有偶尔的光亮从缝隙间洒落,斑驳在刻有十字架的地面上。

穿过郁郁葱葱,有座公墓异常的庞大,远远地,就能看见公墓上竖起的十字架尖。

而年柏彦,在墓碑前停住了脚步。

墓碑两旁十分整洁,看得出这里经常有人打扫。

素叶看向墓碑,墓碑上雕刻的文字是中文而非英文。

上面写有两个名字:年季,司雪。

这两个名字……

再看年柏彦面色凝重的侧脸,心里一咯噔,这两个人难道是他的……

其实不用疑惑,墓碑上的照片已经说明了一切。

照片上是一对很年轻很年轻的男女,之所以是很年轻很年轻,因为这两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刚出头的样子,男人的眉宇间像极了年柏彦,器宇轩昂,英俊不凡,女的看上去比男人要小一些,抿唇笑着依偎在男人身边,很干净的气质,清纯得像个女大学生。

“这是我父母的墓。”年柏彦将手中的天堂鸟放至碑前,良久后开口。

素叶有点感动了。

这也算是他带着她见了公婆了,只可惜,她连束鲜花都没带。

“他们是合葬?”

年柏彦点头。

她发现他愈发的沉默。

“墓碑上的照片真年轻。”她拜祭了下,说了句。

“我母亲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就怕自己年老色衰,她曾经说过,如果她不在了,墓碑一定要放上她最漂亮的照片,所以,我为他们选择了这张照片。”年柏彦轻声说道。

有关年家的事,素叶知道得其实很少,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的事,已令她无暇去问及他的家事,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是如此地少,少到在一起都不想谈论别的。

她不问,他也不说,而他不说,她也无法主动去问。

就这样,直到现在。

年柏彦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将她领进了年家的世界。

“你还恨我父亲吗?”这也是素叶第一次,正视年家和叶家的问题。

叶鹤峰临终前和年柏彦的对话她不是没听见,也才了解年家和叶家之前的交情和恩怨,她到现在还记得年柏彦坐在叶鹤峰病*前,不疾不徐地削着苹果,然后,刀锋割破了他的手指,血流了出来,但,他还是那么不疾不徐着……

当时她只因为年柏彦的绝情而心痛,现在想想,心痛最厉害的应该就是他了吧,连手指被割破的疼都可以视而不见。

年柏彦知道她当时是听到了一些,想了想,反问,“那你还恨你父亲吗?”

素叶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拂走了刚刚吹落在地的叶子,轻声道,“我以为我会一直恨着,但,当他真的不在这个世上后我才感到真正的孤独,因为他活着的时候,我会感觉到我妈始终在我身边,哪怕是恨着他的,而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年柏彦站在墓碑前,目光沉远,久久不说话。

“我父亲他,挺对不起年家的。”素叶吐了一口气,道。

年柏彦闭了一下眼,眉心微蹙,再睁眼时,眼神寂寥。

“从利益出发,你父亲做的没错;从道德出发,你父亲是趁火打劫。”他下了这么一句定义。

素叶明白。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年柏彦语气倦怠,“我厌烦了仇恨,从开始到现在。”

素叶的手指轻轻一颤,没看他,“所以,你跟我父亲说的那句话是……”

“气话。”年柏彦心疼地看着她。

素叶蓦地看着他。

“我是人,不是神,我也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我也有着大多数人的毛病和缺点。”年柏彦没移开目光,凝着她,坦荡荡说,“说实话,我真的很想让你父亲死不瞑目,告诉他,叶家我吃定了,精石我也吃定了,告诉他,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怀揣着仇恨生活,为精石打拼江山压根就不是为了叶家为了他叶鹤峰。”

“但是你最终还是没有……”素叶软绵绵地说。

信任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竟这么相信他了。

年柏彦眼神暗了下来,“是,我是没有,但造成了太多的遗憾。”

“柏宵误会了你,纪东岩也误会了你。”素叶替他说完。

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要好的朋友,相互关心着,又相互埋怨着。当然,她也相信,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痛恨,年柏彦的选择和他处事的方式方法也会令人误会。

年柏彦走近她,轻轻将她揽了过来,嗓音低沉轻柔,“还有你,我差点失去了你。”

还有,他和她的孩子。

这是他肆意妄为的后果,让他永远记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真正含义。

当然,他不想再去谈孩子,他一人痛就够了。

他只希望她心里的那道伤口能够长好,不再流血,不再留有疤痕。

素叶看着他,这一次,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眸底深处的痛,染在了眉梢,和唇角。她抬手,轻轻覆上了他有着川字纹的眉心,然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柏彦,你不会失去我,永远不会的……”

她只怕,会失去他啊。

来到这里,素叶更加坚定了这份爱情,这个肩负太多沉重包袱的男人,她心疼,怜惜,愈发想要好好爱他,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他将自己晦涩不明的世界敞开了迎接她,那么,她就决定了,勇敢地牵着他的手,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