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不清楚这么多事情之前,他觉得,作为人子他有必要让父亲看到开花结果,所以情愿竭尽所能。
“你的父亲,这一生也许做错了很多事,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他爱你的母亲,深爱你的母亲。只是当年他行差踏错跟管嫣纠缠在了一起,虽说我不清楚管嫣到底是什么来头,但能感觉到那个女人太有攻击性,她是个很危险的女人。”丁教授回忆起当年还心有余悸,“你母亲是容不得爱情里面有杂质的女人,她知道你父亲和管嫣的事情后,虽说没哭没闹,但也已经心灰意冷。我想你也知道管嫣当时把你家都差点给毁了。你母亲性格婉约善良,她便找人吓唬你母亲来威胁你父亲,抓了你父亲公司里的五名高层,当着你母亲的面,不但杀了他们,还学着历史上的吕雉,把那些人剁成了肉酱,逼着你母亲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那5名高层你母亲都认识,平日的关系也不错,放在任何人身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认识的人被残忍杀死谁都受不了。你母亲被吓得七天七夜不说话,而你们年家之所以生意一落千丈也跟那个女人有着最直接的关系。我和你父亲是同学,面对你母亲的状况,你父亲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只好求助于我,他是宁可让我知道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希望我能够出面治好你母亲。我见你母亲那个样子,只能为她做了记忆消除,然后尽可能地移植新的记忆进去,这么做在那个时代是很有风险的,因为没有临*试验,没有个案考究,我也怕会有想象不到的后遗症,所以你父亲希望我能一直研究下去,只要别让你母亲想起之前发生的那段经历,你父亲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年柏彦攥了攥拳头。
这些事他都清楚,这也是他后来赞助丁教授完成研究的重要原因。
“后来,你父母相继去世,按理说这项研究的确应该叫停了,但是,人都是自私的,我希望能够在这个领域有所建树,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年柏彦哑着嗓子,“事实上,人的记忆可能被消除,但潜意识还在,这项研究是真的能帮到人,还是会更让人束手无措谁都不知晓。你帮我我母亲没错,只可惜我母亲的身体一向不好,你还未能查出她会产生什么样的副作用她就离世了。而现在,素叶的情况足可以说明,这项研究并非你所想象的那么完美。”
“所以才要继续研究,我——”
“我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年柏彦陡然提高了声调,眉心冷皱,看得出他是压抑了很久了。
周围没有客人,所以没有引来不满或惊诧的目光。
丁教授愣了,他看出年柏彦眸底的不耐和压抑着的怒火,便不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气氛出现了压抑的安静。
只有,优雅的小提琴乐还在,如水徜徉在空间。
这世上往往越是优美的东西就越是残忍,正如这音乐,每个音符轻轻荡荡地飘逸出来,落在人耳,滑到心头,却像是一张张锋利的刀片,那薄而快的刀刃轻轻划过心口,在疼痒间就已是血痕累累。
两三分钟后,年柏彦打破了这份寂静,声音已恢复平日来的淡然沉静,他道,“丁司承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丁教授一激灵,赶忙解释,“你放心,他对咱们之间的事,对年家的事一概不知。”
年柏彦面前的咖啡冷了,亦如他的眼眸。
丁教授看出他情绪的细微变化,马上又说,“我和你父亲是同学,他找到我时就跟我说过他正在走一条不归路,人有时候为了利益可以牺牲很多东西,但他最不想牺牲掉的就是亲人。当我看见素叶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时,我就知道你父亲做的不是什么普通的事儿,正如他说的,他正在走一条不归路。”
不归路。
是的,不归路。
管嫣当年怎么搅得他家宁静不再,他记得一清二楚,他的母亲何错之有?只是想要一心一意爱着一个男人,她美丽善良,甚至对父亲做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那么全心全意地相夫教子。可她错就错在,跟一个心肠毒辣的女人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
女人之间的嫉妒有多可怕他一直不清楚,但遇上了管嫣后他就明白了。
错在他父亲,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最终还是伤害了他的母亲,当看见母亲七天七夜不说话时,当看见父亲紧紧抱着母亲时,那时候的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年柏彦从不相信这世上只有光明,一如他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见识过的,灰暗多于光明。管嫣的毒辣,再到叶鹤峰的落井下石,一系列的家变让他觉得,想要拥有光明,你必须要去做那个可以创造光明的人,否则,你只有被动挨打。
年柏彦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涨呼呼地疼。
这种疼一直蔓延,无目的地蔓延,将他的胸口堵得透不过气来,他无所适从,很想拿把刀狠狠捅进自己的心脏,让自己透口气,又或者是,此时此刻就有把枪,他一定会给自己的胸口上来这么一枪,让自己舒服点。
隔了许久,他才让自己的气息喘匀,看向丁教授,一字一句问出了多日来始终压在他心头的问题,“当年,对素叶施.暴的人,是我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