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在塔山镇的习俗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在这一天，晏落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姑奶奶晏树心和她的女婿庄翔。

外公在看到姑奶奶的一瞬间脸色就拉下去了，虽然没有恶语相向，但也没有主动出声问好，就这么平淡的注视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树文，你是越来越没有礼貌了，我主动来看你，你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下，我们晏家的规矩都被你丢光了不成？”

姑奶奶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语带不悦的说。

“来看我？你是来看我为什么还活着吗？”

外公直接出声呛道。

“你放狗屁！”

姑奶奶勃然大怒起来：“我是不喜欢你，但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你真是越老越乖戾，越老越不讨人喜欢！”

“那你今天上门来干嘛的？当初不是说过就是死也不会踏入晏家大门一步吗？”

“哼！我就是来看你清高孤傲了一辈子，到老了没钱是如何落魄的！”

姑奶奶冷声说：“当初我生意最艰难的时候过来找你借钱周转一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说什么公家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会动！行，你伟大，你崇高，你要是真行就不要在生病没钱看病的时候让自己十几岁的孙女去为你四处筹钱看病，你要是真行那就给我一头撞死我算你硬气！”

“晏落，你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帮你吧？”

姑奶奶忽然将视线一转，对着在一旁心思不属的晏落问道。

“为什么？”

晏落也很好奇，当初外公对她的解释是他和姑奶奶从小关系就不好，所以两家人才会越走越远的，但今天听姑奶奶话里的意思似乎还别有隐情不成？

“三十年前，我的生意刚刚有起色，为了扩大规模谋求更大的发展，我需要一大笔钱来支撑，这时候我能找到的只有你外公，他是我堂弟，是我娘家最后的亲人，这种关系他不应该帮我吗？”

“可是你外公呢？说什么自己一辈子堂堂正正绝对不能违反原则，我呸！我就是问你借钱而已！”

“你那是问我借钱吗？”

一旁的外公气哼哼的开口驳斥：“你那是要我挪用公款，要我将学校重建的工程款拿给你先去用，我能给你吗？”

“我只是暂时用一个月，那时候学校还只是规划阶段，没个半年时间根本就动不了工，借给我用一下怎么了？我又不是不还，更何况还给利息！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各地都是这么做的，趁着钱还没用的时候放出去一段时间，大家皆大欢喜！”

“那是别人，我晏树文行得正站得端，才不会做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呢！”

“是，就你正直，别人都是坏人！可那些坏人最后哪个不是爬到了你头上，你怎么到退休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学校长呢？怎么还需要让孩子去为你看病四处筹钱呢？”

“咱能不说筹钱的事吗？”

被姑奶奶挤兑的有些难堪的外公铁青着一张脸，却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在他看病的这回事上他他确实觉得亏欠晏落良多，为了自己的病晏落最后甚至走上了偶像明星的道路！

他有时候也在想，为什么要死硬的为了面子，如果他能低下头弯下腰上门去向自己的堂姐求助，即使因为当年的事而对自己深恶痛绝的堂姐想来也不会对他见死不救吧？所以他才会面对堂姐的指责无言以对！

“不说筹钱的事，那就说说你这么骄傲的人为什么会接受我那两万块钱的事情吧？”

姑奶奶一出口，一旁的晏落和庄翔脸色同时一变，晏落是担心被外公知道自己当初上门是为了借钱，而庄翔则纯粹是担心东窗事发！

“两万块钱，什么两万块钱？”

外公连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