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勉强忍下了,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却因为被呛到而开始不停地咳嗽。
封晏舟就坐在楚怀瑾的下侧,赶紧凑过去为他拍背顺气,口中不忘回答着:“多谢薛兄美意,只是我非是未遇心上人,而是那人看不上我。”
“哦?”薛应川向前倾了倾身子,有些惊愕地追问道:“不知哪家的女郎,竟会如此挑剔,就连封贤弟这样的英雄才俊都不放在眼里?”
“不是哪家的女郎,是天宫的小仙君,在他那里,我这等凡夫俗子又算得了什么。”封晏舟含笑看了一眼楚怀瑾,才正色回答道。
薛应川闻言,立马放声大笑道:“封贤弟可真是风趣,你既无意,那就算了。来来,咱们继续喝酒!我这酒可是百年陈酿,唉,可惜泽亲王不善饮酒,那您多吃些菜吧。”
而泽亲王他,咳嗽得更厉害了。
……千年道行的蜘蛛精,哪算得了凡夫俗子啊,封大摄政王太谦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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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应川此次招待众人是极为用心、妥帖,楚怀瑾和封晏舟也被安置到了两处相邻的雅致院落。
只是封晏舟从接风宴上一回来,就自称是饮酒过度头晕走错了路,赖进楚怀瑾的房中不肯离开。
楚怀瑾叹了口气,只好压下声音来,问他正事:“你今日观他,可否也是……”
封晏舟便收了嬉闹的神色,也轻声道:“此人一向心机深沉,还不好说。”
“那该如何?”楚怀瑾睁大了一双漂亮桃花眼,专心地看向封晏舟,等他拿主意。
然而,被楚怀瑾这么一看,封大摄政王的心就立马不在平东王身上了,他眼色渐深,喉口微动,几乎是要将“怀瑾要给些甜头,我才说”这样轻浮、哄骗的话说出口。
不过封晏舟到底还是清楚,他若是真这么说了,依他家小祖宗现在的心性,准保立马和他翻脸,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正色说道:“我们还要在东郡留上十日,还有的是时间。只是怀瑾在此地,要万万注意安全,若是没有我陪同,就哪里也不要去。”
他俩之后又闲聊了几句,直到夜深人静时分,封晏舟才从楚怀瑾住下的宅子里离开,却没去隔壁自己的院子,而是转身上了一辆早就停在街角的马车。
在那车中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接风宴后就与他们分别的平东王薛应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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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马夫挥动鞭子,赶着马车渐渐向前行驶。
薛应川挑开车窗帘子向四周看了一眼,见离他们最近的侍卫也要有快十丈远,才又放下布帘,对封晏舟说道:“在外面赶车的人,乃是我最信任的手下,封贤弟来访我东郡是有何要事,尽可以说了。”
封晏舟微微挑眉,“薛兄此话怎讲?我先前不是已经说过,我此番乃是私事,只是为了陪着怀瑾罢了。”
薛应川却是露出了一个苦笑,“贤弟何必到了此刻,还要和为兄打哑谜。陛下才刚刚登基,你身为镇南王就私访我东郡,若真无要事,你我二郡岂不是要白白惹了朝廷的猜忌?!你当京中的那位,真如民间所说得那般仁慈、好相与?莫说先帝当年病得不明不白,我可是听说……”
虽然是在这移动中的马车里,但薛应川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数月前先帝一驾崩,楚怀洲、楚怀宇这两位早年声势最盛的皇子,就统统也‘急病’走了,只是至今秘而不发而已。”
薛应川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说出来也不怕贤弟你笑话,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只好美食与美人,能坐上这平东王的位置也不过是因为家兄去得早。我这辈子只求个平安稳当,但现在这位……唉,只怕早晚要烧起火来……”
封晏舟面上露出一分动容与犹豫地神色,像是挣扎了许久,最后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明黄色的丝绸卷轴来。
薛应川看到那卷黄绸,立马眼睛都直了,“这可是,这可是……”
封晏舟点了点头,“宣武二十一年,我离京返回南郡前,曾向先帝留了第三份自请削藩的折子。先帝信我忠心,就将这卷遗诏交由我保管,说要在他百年之后再打开。只可惜之后没多久,先帝便病了,我那折子再没被朝廷提起,我也没再能有机会回得了京。”
薛应川像是被人剪了舌头,半天后才找回了自己声音,颤声说道:“那你可曾……将它打开看过?”
封晏舟长叹了一口气,“我本是一直守着这遗诏不曾打开,直到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唉,莫说是薛兄你,便是我也怕了,最终还是找了能人异士打开,再装作原封未动的样子。”
“那这诏书里,写的是什么?”薛应川立马急切地问道。
封晏舟的张了几次嘴,最后才轻声吐出了一句:“废楚怀宸,改封四皇子楚怀宇为太子。”
“啊!”薛应川发出了一大声惊叫,然后才赶紧压低声音说:“可是四皇子,四皇子他已经……”
“被我在京中的探子救下了。”封晏舟将他的话打断,说道:“我此次随怀瑾周游你们三郡,就是想要看看,我该将这份遗诏与四皇子,不,是我大宁名正言顺的真龙天子,都托付给谁。”
薛应川却是有疑问,皱眉说道:“你们南郡才是咱们四郡之首,封贤弟为何不自己做这从龙之臣?”
“因为……”封晏舟苦笑了一下,神色又变得温柔了几分,“那位泽亲王,就是我念念不忘的小仙君。”
“怀瑾素来与楚怀宸亲厚,我若是做了最先出头的人,他怕是要恨上我了。”封晏舟将身旁的帘子挑开,扭头看向窗外漆黑的远方,声音缥缈又无奈,“我虽不曾指着能与他重修旧好,可……”
封晏舟的话说到一半,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般,猛得就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薛应川的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闪过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但马上就又变成了惊愕中带着佩服的表情,像是赞叹一般说道:“枉愚兄自诩爱美人不爱江山,可与贤弟这样的痴情人比起来,却像是个负心汉了。唉……我祝贤弟早日精诚所至,抱得美人归吧。”
封晏舟便一拱手,“承薛兄的吉言。唉……我如今虽想将遗诏与陛下交予你们东郡,却不知薛兄是何打算。好在我与怀瑾还要有十日才走,薛兄若是下定了决心,就再来找我吧。”
薛应川就点头称自己的确要多加考虑,这二人又在马车中聊了些不要紧的趣事,才重回了封晏舟住下的宅院前,各自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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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南郡只有数个县城靠海不同,东郡是整个东侧都是临海之地,府都元城也是离海不远。
楚怀瑾自打五年前重生回了大宁之后,还从未像来了东郡这几日一般,天天都有最新鲜的鱼虾蟹贝能吃个痛快。
这要不是薛应川的地盘,他都有点乐不思“南”了。
封晏舟见他这幅架势,赶紧许诺日后要多多派人造船出海,力争早日把楚怀瑾口中的什么“辣椒”“西红柿”都找到,在南郡大力推广种植……这才把这个见识过现代美食的吃货的心,又给笼络了回来。
等楚怀瑾在东郡蹭吃蹭喝了十天,要不是他还在长个,甚至能因为吃海鲜都吃胖了,他们也该出发去北郡了。
“咱们明天都该走了,真就公款旅游一圈,别的什么也不干?”楚怀瑾捧着个青绿色的椰子,用芦苇秆用力嗦了一口所剩不多的椰子汁,对封晏舟问道:“你觉得那谁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看着他不像是……唉,一报还一报,他若真不是,那只能放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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