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源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教训他,沉默地淘米洗菜。宋飞澜开始还敢搂着他撒娇,后来见他脸色一直阴沉着,才不敢再抱,老鼠一样的胆子吓破了一半,收了手,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贴着墙根站着,只等着教导主任发话。
陶源切好了菜,把米放进锅里才回头看他,见他那副垂头丧气贴墙站的怂样儿,刚刚硬起来的心脏蓦的又软下来。
说起来宋飞澜其实比他还要年长一岁,可行事作风却总像个没成年的孩子,一个是天性使然,另一个大概还是因为当初失忆的事。宋飞澜以为陶源就是喜欢少年纯真可爱的模样,便剥皮刮骨一般毫不留恋地从身上生生撕掉了那层沿袭近十年的习惯,为卿返老还童,傻透了的可爱……
陶源看着他委顿的模样,到底不忍了,故意说:“把客厅的东西收拾了,一会儿吃饭。”
宋飞澜却不答话,站在那儿垂着头,软软的发丝搭在额上,委屈得狠。
陶源拿着锅铲,半晌才叹了口气,走近一点,说:“怎么?你还委屈了?”
宋飞澜仍不开口,陶源没辙,只好示弱,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柔声哄着:“你私藏小金库还有理了?”
宋小朋友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耷拉着嘴角,也不答话,只是问:“你还生气吗?”
“还有点生气。”陶源说:“但你亲亲我,我可以再原谅你一点。”
宋飞澜听到他这句话,才挨挨蹭蹭向前走了半步,抬手搂住了陶源的腰,把脑袋埋到他肩膀上,却不亲他,默然半晌开口,嗓音已经有些喑哑,说:“你刚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跟我离婚了……”
陶源的心脏蓦然紧缩了一下,那点飘渺的气愤因为这一句话瞬间被柔柔吹散,像是怕吓到他,缓缓宽慰道:“……哪有因为一双鞋子就离婚的?”
宋飞澜不说话,只是环着他的双臂又抱紧了一些,陶源问:“哭了吗?”
“……没有。”宋飞澜闷声答。
“那你等我炒个菜再抱行吗?炒锅要被烧漏了。”
宋飞澜便松了胳膊,乖乖候在一旁,看着陶源转身去侍弄锅灶,等他放好调料关小了火,才小声开口:“我也觉得神经病才会因为一双鞋离婚。”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仿佛陶源只要此时提出离婚,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宋飞澜说罢犹不满足,继续抨击道:“再说你刚刚吹胡子瞪眼的,哪儿像没事儿的样子?”
到头来他自己的错误一句没交代,陶源反倒得了一堆不是。
陶先生看着他哭笑不得,说:“怪我咯?”
宋飞澜又瘪起嘴不说话。
食物的香味缭绕着缓缓溢出来,米粥在灶台上翻腾,冒起一个小小的泉眼。陶源又将火调小一点,才捏捏他的脸,说:“是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行不行?但是你瞒着我私藏小金库这事儿怎么说?当时是谁信誓旦旦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我的?”
“……”宋飞澜犹豫了半晌,才嘟嘟囔囔说:“你每个月就那点儿工资,好不容易攒点儿钱,连买套房子都不够,我哪舍得给你败光了?再说我身上一分钱没有,将来过个纪念日都得刷你的卡买礼物……”
陶源搅了搅米粥,看着他说:“你把自己剥洗干净,扎个蝴蝶结送给我就行了。”
宋飞澜太好哄,憋了半天没憋住,嘴角咧起笑,傻笑了一会儿,说:“那我一会儿把卡交给你。”
“不用交了,你自己留着吧。”陶源说:“这事儿是我不对,咱们俩以后都对对方多点信任,不过你以后也别太败家,看看你客厅里那堆东西,都快没处下脚了。”
“我没想到他们一起送过来了。”宋飞澜又凑上去从侧面搂住他的腰,问:“不生气了吧?”
“生气,今天晚上肉偿吧。”
晚饭后,陶源将今天见孙兴时的录音处理了一下,在硬盘、优盘、云端上分别备了几份。宋飞澜喂完猫,也凑过来。陶源一双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提醒他:“快递箱上的个人信息处理没有?去撕干净,拆了箱子压平叠整齐,我明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捎下去。”
宋飞澜连里面的东西都还没检阅完,更别说处理箱子了,登时懒洋洋靠到他身上,转移话题道:“你明天还要去上班?”
第五十四章
陶源头也不回地看着电脑说:“《武后传奇》快杀青了,记者会、宣传造势、炒绯闻都得弄起来。”说到这里,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噙着笑,调笑道:“大王饶了妾身吧,色是刮骨刀,咱们精尽人亡事小,祸乱朝纲事大。”
宋大王一撅屁股坐到他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嘿嘿直笑,说:“你要是褒姒妲己,我就勉强当当大王也没关系。”
“你可别为了我烽火戏诸侯。”陶源空闲的那只手抓了抓他的屁股,任他像小狗一样在脖子上亲亲闻闻,又说:“这几天再琢磨琢磨孙兴说的那个人,我总觉得还是跑不了她们几个,程蔓芳她们身为富家太太,这些龌龊事不亲自动手也正常,还有你那两个姐夫,李承业的嫌疑最大。”
“为什么不是郑宇?”宋飞澜勾着他的脖子两人脸对脸问。
“郑宇跟你一样,都属于富贵闲人的款,而且他跟你没什么利益冲突,没必要弄你。”陶源的手指又点了几下鼠标,关掉电脑,说:“你已经做好肉偿的准备了?”
宋飞澜笑嘻嘻点点头,陶源便托着他的屁股,两人一起出了书房,本来已经亲得激情四射难分难舍,不料陶先生亲得太投入,没留神被横亘在客厅的快递箱子绊了一跤,差点摔倒,登时又想起刚刚叮嘱宋飞澜收拾箱子的事。
宋大王还沉浸在陶美人的温柔乡里,没反应过来就被丢到了沙发上,也不在意,还以为陶源要跟他玩儿沙发py,一边脱裤子一边问:“今天在沙发上?”
陶先生的强迫症和洁癖发作得毁天灭地,连已经高高翘起的二弟都不管了,踢了踢旁边那堆纸箱子,说:“收拾干净,不收拾干净不准睡觉。”
“……”宋飞澜满腔的欲火燃着,心想连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干这个?他白生生的脚丫子抬起来,轻轻踩了踩陶源支起的帐篷,讨好道:“明天再收拾吧,老公。”这一声叫得千回百转欲罢不能。
陶源看了他一眼,说:“收拾干净再睡觉。”
于是宋飞澜便只能撅着屁股光着腿,愣是整理了一个小时的纸箱子,爬上床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脑袋里想着,要什么老公!要什么老公!把老公也装进箱子里扔出去算了!没人性!
陶源半靠在床上看书,见他上来,问:“收拾完了?”
宋飞澜不想搭理他,嗯了一声,背对着他躺下来,显然心中有气。陶源摸过来,问:“睡觉?”
不睡觉还能干什么?好好的兴致都给你搅和没了!神经病!强迫症!洁癖怪!泰迪欲求不满火气很大,身体像条蠕虫似的扭动着滚了两下,把一床被子全缠到身上,连报复手段都幼稚得狠。
陶源憋着笑,问他:“你干嘛?”
“报复你。”宋飞澜正等着他这一问,窝在被筒里扭着脑袋满腔愤怒地说:“我生气了。”怎么看怎么没杀伤力。
陶源笑得不能自已,半晌没说出话。
宋飞澜非常愤怒地质问:“你看看你,支使我像支使儿子一样!家里家外都听你的,还有没有人权了?我难道不要面子吗?”
陶源在旁边笑得快打滚,说:“当我儿子不好吗?每天把你喂得饱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