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一答题,唯独徐谦没有做声,临到了他最后垫底,按理说这位徐会元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绝不落后于人的,只是先前写策文时最后一个交卷,现如今又是最后一个。
九个贡生,答什么的都有,一块有暇的美玉而已,你既不能和别人重样,想要再赋予这美玉什么比喻拿来破题,只怕难度增加了十倍以上。
大家都不吭声了,现在就等着徐谦作答。
便是嘉靖,对徐谦也带着很大的期待。
他是天子,固然和徐谦关系匪浅,对徐谦很是看重,可是他也绝对不会对徐谦放水,嘉靖要的是真材实料,除非徐谦能一鸣惊人,否则绝不会偏帮他什么。
方才每个人答题的时候,嘉靖都带着矜持的笑容,不咸不淡的称赞几句,可是显然,这些回答都没有让他十分满意,他拿出这块玉出来,与其说是考校大家的学问,倒不如说是让大家来猜测他的心思,所谓投其所好,谁能猜测出嘉靖本身拿出玉石来的用意,才能让人大开眼界。
只是方才嘉靖的表情,虽是带着含蓄笑容,说着客气的言辞,可是情绪并没有任何波动,这就意味着,虽然九人七嘴八舌,之乎者也,固然是展示出了自己的才华,却是依旧没有寻到嘉靖满意的答案。
这时候,嘉靖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徐谦身上,显然是希望从徐谦口里,道出他想说的话。
八股是代圣人立言,可是现在,却是代天子立言。
徐谦却是木若呆鸡,似乎还没有答题的意思。
嘉靖眉头微微皱起,抚案道:“徐谦。”
徐谦作揖:“学生在。”
嘉靖用一种刻意疏远和冷漠的口吻道:“你的同年都已经答题,为何你迟迟不答,怎么,莫非不想答吗?”
徐谦知道,嘉靖所表现出来的冷漠,不过是避嫌而已,这不是为了嘉靖自己,为的更是徐谦,若是表现过于热络,那么这徐谦就算高中一甲,也难免让人说闲话,最好的结果就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甚至对待徐谦,要比对待其他人更加严厉一些。
徐谦拱手行礼,道:“陛下,非学生不想答,实为不敢也。”
不敢……嘉靖哂笑,这个家伙刚才把同年殴打一顿,把考官们好好的威胁了一番,现在竟在自己面前说不敢,这不是笑话是什么?嘉靖知道徐谦还有后话,因此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笑吟吟的道:“为何不敢?”
徐谦道:“学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触怒了陛下。”
这哪里是怕,分明就是以退为进,等着嘉靖给他一道免罪金牌。
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嘉靖也不敢骂他什么,心底的好奇心勾起来,只得将计就计,道:“你放心,今曰殿试,爱卿可以畅所欲言,朕绝不加罪。”
徐谦松了口气,这才道:“那么就请将这美玉给学生观摩一二。”
黄锦将美玉呈送徐谦手里,徐谦不露声色的看玉,这是一块上好的玉,其实不用看就知道,徐谦虽然对玉没有太多研究,可是用手去触摸,用眼睛去观察,立即能感受到这美玉所带来的柔滑和质地。唯一的遗憾,就是在这玉身不显眼的位置出现了一丝杂色,玉这东西,一旦出了杂色,就不免档次降低了,虽然不仔细不能发觉,可是作为御用之物,它很不合格。
可以想见,这并不是贡玉,当地的地方官就是再糊涂,怕也不敢将带着杂色的玉石呈入宫中。
徐谦心里想:“市面上这样的玉,至多也不过三十两银子,若不是这瑕,只怕价格要翻五倍不止,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