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2 / 2)

长安风流 萧玄武 2902 字 20天前

“作何解释?”

“醒不醒,看她自己愿不愿了……”苏怜清说道,“一个精神崩溃的人,哀莫大于心死,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哎!……”

“真是造孽啊!”

这一切,李雪雁都听在了耳朵里,但就像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事不关己听完就忘。四周,依旧只剩下一片茫茫黑暗,无休无止无尽无崖,没有光亮,没有生机,也没有希望……

吐蕃大营,中军毳帐之内,弃宗弄赞与噶尔钦陵一同拍案而起齐声惊道:“秦慕白毒发身亡?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报信之人肯定的说道,“末将也是不敢相信,多番打探确信无疑之后,才敢回报!此刻,大非川内全营举孝哀声遍野;此前,还有唐军将领宇文洪泰私率人马冲出大营,要来找我们报仇,结果被侯君集拦下,双方人马还发生了冲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噶尔钦陵脸色紧绷眼神如刀,斩钉截铁的喝道,“再探!再探一百遍!如果一百遍消息全都相同,再来回报!”

“是!”

弃宗弄赞的神色,变得复杂万分,双眉紧锁的陷入了沉思。

噶尔钦陵也是沉默不语,双手剪背的快速来回踱步,罕有的显露出了几分焦灼之态。

在场的吐蕃将校都有些纳闷了:敌军主帅死了,我们不是应该高兴么?赞普和元帅,这是怎么了?

他们自然猜不透揣不明,弃宗弄赞与噶尔钦陵的内心深处,都在琢磨一些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弃宗弄赞的头一个反应,就是“大事不妙”。秦慕白一死,关西军群龙无首,哪里还是噶尔钦陵的对手?而且,秦慕白是死于毒发,继秦琼之后,吐蕃与大唐之间旧仇再添新恨,和盟之事必成画饼。如此一来,战争已是绝对无法避免……吐蕃帝国,便要无可挽回的朝着噶尔钦陵预期的“霸道之路”,走下去了!

想到此处,弃宗弄赞不由得心中一凛,暗忖道:“如此说来,的的确确的是噶尔钦陵毒杀了秦慕白!他有这样的动机,眼前的这个局面,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但问题就在于……当初向唐营派谴使者护送骨灰之时,除了那三名影牙,难道他在唐营之内还另外藏有杀着?他急匆匆的将文成公主打发而走不让我知晓,也不告诉我丹巴旺杰被割了耳朵、文成公主来讨要解药之事,是否就是因为,他是不想让我知道是他毒杀了秦慕白?……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而噶尔钦陵咋一听到这个消息,头一个反应则是——“秦慕白诈死”!自己明明只派人下了迷药,怎么就成了致命的毒药?莫非其中还另外有人做了手脚?如果有,这个人要么是唐军自己人,要么……就只能是赞普派出的丹巴旺杰,或者是他自己了!

眼线报说,赞普曾经半路拦下归去的文成公主,二人有过密谈。难道赞普利用了那个求药心切的单纯傻丫头,用毒药代替解药,假借她手毒杀了秦慕白?

——可是赞普,有什么理由要杀秦慕白?难道就为了栽赃于我、警告于我?难道就为了李雪雁这么一个女人?还是为了……其他?

“诈死!绝对是诈死!!”最后,噶尔钦陵不在心中肯定的对自己说道,“秦慕白,你这家伙肯定没那么容易死的,你也休想用此等小计来骗我!你我之间还没有决出个高下雌雄,你怎么可能会死?……没了你这个对手,让我一个人,去哪里寻找胜利的快乐?”

弃宗弄赞,噶尔钦陵,二人各怀鬼胎心事重重,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能向对方问询取证。否则,这窗纸一挑破,二人之间的猜忌反而加深,而且更添裂痕!

因此现场气氛变得相当诡异,但没一个人敢吭声说话。

吐蕃众将个个感觉压抑无比,心中纷道:奇了怪了,死了一个敌军主帅,我们自己人怎么心事重重的烦闷上了?

如此一个惊天之变,便如荼原之烈火,先在大唐与吐蕃的军营之中,熊熊燃烧起来……

第433章 举孝出击

往日的中军主帅大帐,成了白孝灵堂。帐顶的唐字龙旗,换作了招魂白幡。数十里大营哀声不绝,白币飞舞。

唐军将士们的悲愤,终于在三天之后酝酿到了顶点。

遍营上下,三五成群扎堆成伙,无不在议论吐蕃人暗杀秦慕白的无耻与龌龊。再加上关西军本就是举丧而来的一支哀兵,此前还有老帅秦叔宝的血仇未报,如今又添新恨!

所有人心中的悲愤,终于聚集到了顶点,接近爆发的边缘。

往日里乖乖听话的小卒,也敢质问队正,为何大将还不发兵,征讨噶尔钦陵,为少帅父子报仇血恨;众怒难犯,队正弹压不住只得上报旅帅;有着同样疑惑与悲愤的旅帅,上报校尉,再至都尉……中郎将,将军,大将军,层层上达!

终于在这一天早上,数百名大小将佐齐集于灵堂之前,尽皆白帛缚盔臂裹白孝,一同前来质疑侯君集与薛万均为何不提报仇之事,并上达了数万将军一起签上血字的请战帛书,誓与吐蕃决一死战!

群情激昂,众意难违。

原本在大非川的这一支关西军中,至秦慕白以下,将衔最高的是薛万均。但侯君集是秦慕白麾下的行军司马与翊府中郎将,也就是全军的总参谋与秦慕白的心腹臂膀,因而实际上,侯君集的身份更加重要。

以往秦慕白在时,侯君集与薛万均可算是势均力敌;现在秦慕白没了,大非川本是薛万均的地盘,侯君集乃是外来之客,因此薛万均占据了一些主动。

而此时,薛万均和前来请命的众将一样,是一力主战的;若非侯君集一直苦言相劝,他这一员血性方刚的猛将,早和宇文洪泰一样,抬起神武大炮率部冲杀而出,找噶尔钦陵拼个你死我活了。

灵堂之前,白茫茫跪倒一片,众将此起彼伏的不停吼叫着,“出兵报仇,决一死战!”

“侯君集,你都看到了,众意难为。”薛万均与侯君集左右并排跪坐在灵柩之前烧着纸钱,这时低声道,“没人能取代少帅在关西军中的地位。就算他走了,你也不能。”

“你什么意思?”侯君集有点愠恼,“难道我侯某人,是那种自私卑劣的小人,会趁这样的当口霸取兵权谋为己用?”

“你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薛万均冷漠的斜瞟了他一眼,说道,“现在凡是在大非川的,没有人不想给少帅报仇。唯有你侯君集一人例外。其实,最该给少帅报仇的人应该是你吧?若不是少帅一力提携破格录用,你现在还只是个可有可无醉生梦死的贬官废人。”

“薛万均,少帅尸骨未寒,我不想与你争论冲突。抬头三尺有神明,侯某心中可昭日月,也不用跟你废话解释。”侯君集脸色紧绷,冷冷道,“我只知道,现在必须以大局为重,不可义气行事。原本吐蕃的军队就比我们要强大,如果再莽撞冲动行事,结果只会有一个,败。现在全军上下无一人冷静理智,光凭仇恨与血勇,是打不败噶尔钦陵的。否则,又怎会等到今日?”

“侯君集,你好不刻薄!居然能说出这等风凉话!”薛万均按捺不住,顿时嚯然而起指着侯君集怒骂道,“照你话说,是不是老帅死了,我们就该无动于衷;少帅死了,我们也得龟缩不前?莽撞冲动是不好,但人生一世要是没了义气与血性,与草木猪狗何异?——我薛某人,宁为败军之罪将,也不当薄情寡义之徒!”

“好!薛将军说得好!!”堂外众将士居然大声喝彩跟着叫好起来。

“你们吵什么?”突然有一个高大无比的身体站起了身来,正是宇文洪泰。

这个往日里野性难驯大大咧咧的典型莽汉,此时反而冷静得有些异常。他站起身来,眼神冷得有点像冰块的一一扫过堂里堂外的这些人,低沉道:“滚,都滚。”

习惯了宇文洪泰大吼大叫的众人,一时错谔,亦是默然。

“听到了吗,都滚。”宇文洪泰像是闲话家常一样,平静的淡淡道,“要吵要杀,都滚得远远的,休要吵到我家三哥睡觉。”

众人顿时一同面露愧色,也隐隐感觉到心中一痛,尽皆默然无语的起了身来,鱼贯而出离开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