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看到他有些不高兴,他的妻子赶紧冲出来解释,“之前还有一位难友,可以彼此安慰、分担压力,如今自己的希望却落空,因此或许在情感上,也希望另一个人会跟他一样吧!”这番话说出了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两个无冤无仇,甚至看起来感情还不错的朋友,因为自己的际遇不顺,下意识地以希望对方也遭遇不幸的方式,让自己好过一点……
这是复杂人性的真实写照。
“要不要去楼下的咖啡馆坐一坐?”莫瑜听到隔壁的病友散步回来,很热情地邀请那个人同行。
“你自己去吧!我没有心情。”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怎么了?早上做的检查结果还好吗?”
“医生说我的胆管末端长了肿瘤,而且很有可能是恶性肿瘤,我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希望你的病理报告快点有好结果,祝你‘长命百岁’。”
虽然他静静地讲出这几句祝福的话,但感受得出里面浓浓的酸味。
“你……算了!”这些话谁听了都会不舒服,只是体谅到对方情绪的低落,这位病友也不想跟他吵架。
“天无绝人之路,虽然是恶性肿瘤,但若早期发现早期治疗,或许不见得需要那么悲观。”病友不但不介意,还出言安慰。 “或许吧!”
他翻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不愿多说。 第二天一早,莫瑜收到病理科的回报,那位胃出血的病人也被证实是胃癌。
他相信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个坏消息,但还是决定第一时间让他知道。 听完莫瑜的病情解释后,他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回神后,他竟也问我:“跟隔壁那位比起来,胃癌应该比胆管癌更容易治疗吧?昨天晚上我听到他与他妻子的对话,好像要接受的手术风险很高。我要做的胃切除手术,应该算是风险比较低的手术吧?”
昨天还听他安慰一旁的病友,但今天他的态度却有180度转变。 人总是习惯和别人比较,希望能成为“最好”;若没办法成为“最好”,则会退而求其次,希望不要成为“最不好”。
仿佛只要世界上还存在着比自己不幸的人,自己的人生就有最后一点希望。 两个素昧平生的人,以“希望至少还有人比自己不幸”的比较方式,让自己有勇气面对剧变,这种矛盾的人性,我始终参不透。
家属经常认为病人的死亡一定是医疗过失造成的。事实上,医疗有其极限,许多积重难返的病人的生命早已不是医生能够挽回的……
“一个好好的正常人,结果被你们医院给医死了!我父亲走路进来,结果躺着出去,都是你们医院造成的!我要你们负责到底!”急诊室门口传来一阵大吼,几位医护人员赶紧放下手边的工作去安抚这位盛怒的男人,男人旁边还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病人与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