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单纯了,也许他哥也曾经用某种语言说“我想干你”,然后告诉小嫂子是“我爱你”的意思,所以嫂子那么爱他。
梁如琢见不得小嫂子这么委屈,又是抹眼泪又是亲脸蛋地哄,抽了张纸替他揩鼻涕,顺便助人为乐把他的手从大哥掌心里拽出来,接过他手里的湿巾,细心替大哥擦脸以感谢他的慷慨。
他们在病房里吃荠菜小馄饨,馄饨是嫂子早上包的,用保温瓶带了过来,临近中午还热着。
文羚把馄饨盛到带来的小碗里,舀起一个递到梁如琢嘴边,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他:“我,我本来是带给野叔的,就拿了一个碗。”
梁如琢欣然接受。
在咬走馄饨时还盘算着用什么理由一起咬走嫂子的手。
还好大哥没醒,不然他就要远远看着嫂子坐在床边温柔地喂大哥吃饭,一个馄饨、一个馄饨、再一个馄饨地逼疯他。
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怎样把小嫂子塞进他的宝物匣里永远占有和珍藏,一根小手指都不给别人看到。
下午四点多梁在野才清醒地睁开眼睛。
嫂子昨晚没睡好,正趴在床边打瞌睡。梁在野微微动了动手指,沉默地抚摸他的头发。
梁如琢原本坐在椅子上审核交回的电子版图纸,忽然像感应到什么一样突然抬起头,警惕地盯着大哥的手——仿佛他贸然触碰了自己的东西。
梁在野才注意到这边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平静的眼神立刻变得好斗起来。
“来干什么?”昏迷时间过久导致梁在野的声音喑哑到了极点,像声带上粘连着干燥的口香糖。
“看看你。”梁如琢斜倚着床柜,支着头对他笑,“医生说你瘫痪了,下半生要在轮椅上度过。”
“是吗。”梁在野冷冷注视着他。
“哦,别害怕,我开个玩笑。”梁如琢用食指抵着下唇,笑得肩膀微微抽动,“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开始休年假了。”
文羚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惊讶地看着梁在野:“醒了?”
嫂子的睫毛被压弯了,长长的睫毛乱七八糟往各个方向扭曲,莫名显得他很乖年龄很小的样子。
梁在野注意到他泛红的眼睑,哑声问:“哭过?”
小嫂子抿着唇摇头,给梁在野倒了杯水。
梁如琢眯起眼睛。早知道上午就不把小嫂子弄哭了。
“馄饨凉了,我去给你买点饭。给胡伯打过电话,他们在家煲汤呢。”小嫂子匆匆拿了外套跑出去,病房里只剩下兄弟俩。
梁在野扶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看了一眼保温桶里的馄饨,随便吃了两口。
“昨晚是你带他来的?”
“嗯。”
“你对你嫂子倒是没有敌意。”梁在野靠在床头,懒懒地说。
“当然,只是小孩子而已。”梁如琢淡笑,“我会照顾他的,在你好起来之前。”
这话听起来略微让人恼火,但梁在野没有多余的精力发火儿,他倚靠着,沉默地盯着文羚刚刚睡过的地方。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可爱。”梁在野说。
小魔鬼不能看见别人有松动的苗头,一旦被他发现了,那机警的小东西就会抓住撕咬你的软肋,用他那双无辜的眼睛让你屈服。
第26章
自从那天和梁如琢一块看过野叔之后,文羚又被梁在野召过去一次,后来就一直躲在画室里,哪儿也没有去。
老宅里现在挤满了各行各业人士,对梁在野出事故这件事众说纷纭,把老宅搅合得乌烟瘴气。梁在野的前妻也经常露面,在本就鸡飞狗跳的局面上火上浇油。文羚本就不属于梁家,这时候回去就成了众矢之的,他才没那么傻。
他也没有去梁如琢家留宿。老大出了事正在静养,现在梁家的顶梁柱是梁如琢,大事小事全得由他出面。
反正都是为了遗产,文羚才不在乎别人,他就要野叔这边拿最多的遗产,这样他的如琢才能安稳得到一半,之前如琢说“这东西不要不成”,看来也是想要遗产的,但不应该由如琢这样的绅士开口,这样不优雅。
文羚就要满足他,一切好东西都给他,像给手机游戏里的纸片人充钱一样大方。
他在调色板上调和出一种柔光的色彩,在画布上的女人裙摆上勾勒一笔。画上是一位绰约的芭蕾舞女,裙摆上遍布百合与蝴蝶。
手边的ipad正循环播放着严婉老师的芭蕾舞剧《蝴蝶夫人》,面前摆着一束水生百合。花开得太久,业已卷了黄边快要凋谢了,在文羚的画里它们却新鲜盛开,并将得到永生。
老实说他之前确实不知道严婉就是梁如琢的母亲,这件事在梁家是一个禁忌,这是梁家的耻辱,他是听郑昼说的。
这两天郑家公子替野叔的案子劳心劳力,文羚只是客套地说请郑昼赏光吃个饭,本以为日理万机的京圈贵公子随口答应也就忘在脑后了,没想到人家还真的赏脸应了下来。
郑昼来时带了瓶拉菲,热络地叫他嫂子。这让文羚对自己的地位认知更加困惑了。
他说不清他和梁在野现在到底算什么:给他操,给他捏肩捶腿,给他做饭煲汤,给他当沙袋出气,也许这是一些不幸婚姻里女方的义务,所以野叔的朋友们调侃叫他“嫂子”。但野叔的其他情人们同样要给他操,给他捏肩捶腿,给他做饭煲汤,给他出气,却并没有得到这个称呼和待遇。这件事太复杂了,他不想思考。
相比之下,和梁如琢的关系更让他清晰明了——偷情,他们背着野叔接吻,还说野叔的坏话。他喜欢这样,有种脱离家长控制的自由感。
郑昼跟他聊了很多陈年的话题,他说梁老爷子跟原配感情一直不好,在严婉之前也有过不少情人,梁二的母亲严婉是瓦加诺娃芭蕾舞学院的顶级舞者。
文羚具有艺术生共通的情感——不是生活压垮了梦想,太多人是自己压垮了自己。舞蹈和画画又不一样,当一个芭蕾舞者选择为一个人生孩子的时候,基本就放弃了全部的梦想,艺术是自私的,不允许这些美丽的生命被占据心灵和肉体,所以将命运赋予她们的轻盈纤细一并收回。
严婉在上海歌剧院巡演时因出演《天鹅湖》中的白天鹅而与梁父相识,迅速坠入爱河的原因不明,也许梁家的男人们都有这种魅力。严婉怀上了如琢,没想到生产当天孩子的父亲没有出现,反而被找上门的老傅总(梁父原配的父亲)在产床上扇了一耳光,才得知梁父婚内出轨。
那个可怜的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离开,十二年后才因为罹患重度抑郁症和精神分裂,无法抚养孩子而被迫回到梁家老宅,她的脊背不再挺直,腰肢不再纤细,但她仍旧美丽。她死在了梁如琢十八岁的夏夜,残酷地送了一浴缸猩红血水当做梁如琢的成人礼。
这是文羚原谅梁如琢乱说话的根本原因——他们同病相怜。
文羚一直以为两个人爱到深处情不自已才会接吻,后来遇上了梁在野,他又以为金主和情人之间会接吻,直到遇上梁如琢,他才知道||原来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也可以接吻。